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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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威：&ldo;……&rdo;林威道：&ldo;不如我帮你抬进山里，再慢慢剐。&rdo;我们二当家又白净又文雅，对这血乎刺啦的玩意并无多大兴趣，还是莫要看到才好。&ldo;你们将我送官吧。&rdo;常九死挣扎。陆追道：&ldo;想得美。&rdo;常九死索性闭上眼睛装死。陆追右手握上他的肩头，一拉一错，掌下竟是清晰传来了骨头的碎裂声。常九死痛呼一声，在地上滚作一团。林威心里讶然，若他没看错，方才那应该是冥月墓中的裂魄手。&ldo;送官也是死，不如给我练练手。&rdo;陆追一扬嘴角，&ldo;你猜我将你这一身骨头都捏碎，要花多久？&rdo;萧澜靠在一边的树上看他。林威觉得自己对二当家的印象，或许要更改些许。常九死自知此番难活，与其在此白白受折磨，不如自我了断痛快些。因此找准空挡，闭着眼睛便撞向身侧大树。萧澜一脚将他踢了回去。常九死眼冒金星，蜷在树下咳嗽。&ldo;你说你这是何必。&rdo;林威拉着他坐起来，&ldo;越不肯说，吃的亏便越多，既然你一心求死，为何不能乖乖配合？将当年的事情说出来，即便你想活，我们也不会答应。&rdo;常九死嚣张半生，还从未受过这种折磨，粗喘了半天方才开口：&ldo;我不知道翡灵在哪里，我也一直在找她。&rdo;萧澜道：&ldo;翡灵失踪的时候，你不在她身边？&rdo;常九死摇头，终于肯松口，将当年的事情慢慢说了出来。翡灵溜出冥月墓那年刚满十八岁，娇俏可人刁蛮任性。当时的常九死还是个土匪头子，原想抢了她做压寨夫人，结果反而被一把火烧了老窝，心中自是不忿。扛着刀从北一路追到南，孰料最终却生出爱慕，心甘情愿伴在了她身后。&ldo;翡灵性格嚣张跋扈，我便自称大恶人，好让更多人都怕她敬她。&rdo;常九死道，&ldo;我自知面貌丑陋，也从未想过要娶她，甚至还主动帮他去勾引萧家的主人，想着只要她快活，那我也就快活。&rdo;当时萧云涛尚未成婚，却有个心上人，是无念崖的大弟子，名叫陶玉儿。&ldo;我爹喜欢她吗？&rdo;萧澜问。常九死摇头：&ldo;萧家的主人心里只有陶姑娘，没多久两人便成亲了。&rdo;&ldo;那翡灵呢？&rdo;萧澜又问。&ldo;她当时悲痛欲绝，去大漠待了数月，依旧意难平，于是昼夜兼程折返洄霜城，原想去萧家大闹，却反被无念崖的人识破计谋，围攻将我与她堵在了青苍山中。&rdo;常九死道，&ldo;眼看就要掉下悬崖，幸好陶玉儿策马赶到，将她救了下来，甚至还带回了萧宅。&rdo;陆追闻言心里摇头，这可不像是陶夫人的脾气。当时萧云涛在外行商不在家，陶玉儿替翡灵安置了住处，两人关系好时，甚至以姐妹相称。翡灵原是想独占萧云涛的，后来也有了松动，说若是肯娶她进门，那便愿意与陶玉儿平起平坐，共侍一夫。&ldo;我哪能比得过妹妹。&rdo;陶玉儿用指尖挑起她的下巴，唇角一勾，&ldo;长得这般像小姑娘，可是合了我那相公的胃口。&rdo;&ldo;那他为何不肯娶我？&rdo;翡灵问。&ldo;因为你当初，太凶。&rdo;陶玉儿在她耳边低声道，&ldo;不过若换做是八九岁的小姑娘，即便再凶，他也是喜欢的。&rdo;翡灵不解。&ldo;云涛就喜欢年纪小的，年纪越小，他越喜欢。&rdo;陶玉儿松开手指，&ldo;只可惜我已过了那髫年豆蔻，可不比妹妹这张脸，嫩到能掐出水。&rdo;&ldo;而后翡灵便如同中了蛊，为能独占萧家主人，不惜服下冥月墓中的毒药，将她自己的容貌与身形永远维持在了九岁。&rdo;常九死道，&ldo;等我知道时，一切都晚了。&rdo;&ldo;我爹……&rdo;萧澜皱眉。&ldo;后来萧家的主人回来了，翡灵便满心欢喜去见他。&rdo;常九死道，&ldo;可谁知一切都是假的，萧家主人根本就不喜欢什么年幼的小姑娘，在听闻面前之人便是当初的翡灵，因服了墓中药物才会变回九岁后，更是惊慌失措勃然大怒，将她当成了妖孽。&rdo;陆追心里叹气，意料之中。当时陶玉儿已有了身孕，萧云涛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原就不喜欢江湖门派，更何况这回还是坟堆中的妖女，只担心她会伤了自家妻儿，在将人赶出去后，便花重金聘请了护院，将屋宅团团围住，以防又出乱子。&ldo;后来怎么样了？&rdo;陆追问。&ldo;翡灵因此大受打击，却又不肯回冥月墓。&rdo;常九死道，&ldo;在城中行尸走肉一般过了大半年，直到萧家的小公子出生那日，眼底方才重新有了情绪。&rdo;&ldo;恨意？&rdo;萧澜问。&ldo;是。&rdo;常九死点头，&ldo;而在那时，恰好又有一人寻上门，约定一起行事。他说只要萧家的财，不会动萧家的人，待到事成，翡灵自可带着萧家主人远走高飞，囚禁在墓中也好，海岛也好，总能双宿双飞过一辈子。&rdo;&ldo;那人是谁？&rdo;陆追问。常九死道：&ldo;李银。&rdo;这名字有些耳熟，正是前几日过寿的洄霜城首富，也是牛大顶的舅舅。&ldo;怪不得。&rdo;陆追道，&ldo;萧家没落之后，这李银没多久就搬来城中，几乎是一夜之间起来，成了富甲一方的员外大户。&rdo;&ldo;那日陶夫人带着儿子去山中大金寺烧香，夜晚未归，我们便趁机行动。&rdo;常九死道，&ldo;李银不知从何处雇来帮手，功夫极高，几乎杀光了萧家所有的人，又放火烧了屋宅，谁知因为风势太大，绵延焚毁了大半座城。&rdo;三更半夜，百姓都忙着灭火，自然无人注意到萧家的异常。而在天色将明未明之际，陶玉儿带着襁褓中的孩子赶回来，一眼看到的便是满地的尸骸，与疯疯癫癫，坐在灰烬中的翡灵。&ldo;萧家的主人……&rdo;陆追看了一眼萧澜，迟疑没有说出来。&ldo;萧家的主人死了。&rdo;常九死道，&ldo;李银并没有遵守承诺留下他的性命。&rdo;萧澜握紧拳头。&ldo;而后我便逃了。&rdo;常九死道，&ldo;无念崖的人太多，我救不出翡灵，她也不想让我救，一直抱着萧家主人的尸骨，疯了一般，嘴里念叨着红莲盏。&rdo;&ldo;又是红莲盏？&rdo;陆追道。&ldo;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只听翡灵在说，陶夫人嫁给萧家主人，只是为了拿到红莲盏。&rdo;常九死道。&ldo;后来呢，你为何又会回到这洄霜城？&rdo;陆追又问。&ldo;我当时牵挂着翡灵，并没有逃远。&rdo;常九死道，&ldo;过了半个月，便又偷偷溜回来打探消息，谁知满城都在说萧家的人离奇失踪，并无人提到灭门惨案。我心中生疑，趁着天黑去了一趟萧府，可那里莫说是尸首，就连被焚毁的痕迹也找不到，先前那场杀戮就像是发生在梦里，我觉得邪门，便又仓皇逃走了。&rdo;&ldo;在李银搬来洄霜城后，你没有去找过他？&rdo;陆追道。&ldo;找，找过了。&rdo;常九死道，&ldo;我原是想问翡灵的事，可他说不知，明里给了一大笔银子做封口费，暗中却派人杀我灭口，那夜我受了伤，便趁乱躲进了镇风寺，后来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rdo;&ldo;这么多年，你就一直待在镇风寺中，没想过要走？&rdo;陆追继续问。常九死道：&ldo;我想弄清楚翡灵究竟去了何处，想着萧家主人若葬在这里，她迟早会回来，总比别处碰到的机会要多些，可也未能如愿。&rdo;陆追叹气，看了一眼萧澜：&ldo;你打算怎么办？&rdo;萧澜并未言语。此番出墓，鬼姑姑只说让他从陆追手中夺回红莲盏，替数年前那些枉死的弟子讨命，却没想过红莲盏竟然与萧家有关，更没想过原来自己的双亲与翡灵之间，还有如此一段惨烈的纠葛。&ldo;我知道的都说了，你们杀了我吧。&rdo;常九死胸口剧烈起伏。萧澜袖中飞出三枚夺魂钉，穿透他的颅骨，堪堪钉在树上。常九死直直向后仰面躺去。萧澜大步出了宅子，也不知要去向何处。林威看着院中的和尚，愁苦道：&ldo;现在要怎么办？&rdo;&ldo;带去交给官府，将求子寺的真相告诉知县，至于萧家与翡灵的事，就暂且别提了。&rdo;陆追道，&ldo;用温大人给的令牌，多抽调些人手，若有孩子被遗弃，便暂时收养起来，再想办法让这城内的闲话少些。&rdo;温大人名曰温柳年，朝中一品宰相，皇上面前的红人，前些年刚同山海居大当家赵越成亲，百姓都极喜欢‐‐毕竟文曲星下凡。林威点头，弄了个废旧马车，载着常九死的尸首去了府衙。陆追烧了几壶热水，回屋后泡药浴。氤氲的雾气散出药香，纷乱的大脑也终于平静些许。当初阿六说曾在白骨宅中见过翡灵手捧着红莲盏，现在她既已身亡，想来红莲盏也已被一并拿走，许是落在了陶夫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