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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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子们连连道谢，按北国宫廷的规矩，御厨们吃得好住得也不差，俸禄却少得可怜，过去还靠小偷小摸贴补一些。庄之蝶入主后宫之后，几乎不管事，大小事都是谢问柳在过问，这位谢大人通的那些门路，比他们御厨还御厨，但凡他们能想到的，没有他不知道的。一来二去，这些来钱的门道都不通了，就只能仰仗主子们的赏赐，时间一长倒是养成了他们尽量干好活的好习惯。太监们用银盘端着菜鱼贯的跟在谢问柳的后面，谢问柳挺着胸走在前头，后面那小鸡炖豆腐的香味即便上面扣着盘子也挡不住，一缕一缕飘到鼻间。谢问柳不由心想，我现在也会赋诗填词了，虽然也许还差一点陆展亭，可要说这吃的，我知道的只怕就不比他少了吧，这么综合起来，也许我也差这位才子差得不远了。他这么想着，志得意满起来，不慎一拐弯撞上了两个人。&ldo;大胆！&rdo;为首的宫女喝了一声。谢问柳一抬眼，见庄之蝶手拿着一卷书站在眼前，慌忙行了个礼。&ldo;谢大人不用多礼了，我去上书房借本书。&rdo;庄之蝶瞥了一眼他身后长长的队伍，淡淡地笑道：&ldo;我听说谢大人把这御膳料理得很好……弄得很详尽，每天都要弄上三十几种，什么四道果点，六色茶点，八件冷盘，九件一品锅……听人说南国的御膳也不过如此。&rdo;谢问柳又行了个礼，大声地道：&ldo;这是臣应尽的本份！&rdo;庄之蝶微微一笑道：&ldo;谢大人的苦心本宫是明白的，只是这花开得太好就败了，富贵过了头就俗了。还有……其实君上是一个喜欢食素的人，并不喜欢这么大鱼大肉的。&rdo;她走到一个银盘前，闻到里面一丝味儿，便笑问：&ldo;这道菜是什么？&rdo;&ldo;回娘娘，是小鸡炖豆腐。&rdo;太监低头应道。庄之蝶转过头揶揄道：&ldo;谢大人……君上最不喜欢吃的就是鸡，从前在南边的时候是一块都不沾的。&rdo;谢问柳一时间困惑了起来，这一年他不知道做过多少样用鸡做的菜，亦裕似乎也从未说过他不喜欢。他又听庄之蝶悠悠地道：&ldo;唉，又是秋天，以前展亭哥哥一到秋天，就喜欢采了园子里新鲜的桂花拿糖蜜了，存了十日之后，再去集市买乡下人自制的甜酒酿，然后自搓些圆子，与酒酿桂花一起，不过花费二三文钱，却是唇齿留香，叫人惦记至今……&rdo;她似乎回忆完才惊觉得这些人还站在那里听，便笑道：&ldo;你们怎么还不上膳？别饿着了君上。&rdo;她笑吟吟地看着谢问柳有气无力地带着队伍走了，旁边的宫女小声道：&ldo;娘娘，你是不是故意气谢问柳来着？&rdo;庄之蝶瞥了她一眼，道：&ldo;胡说，我做什么要气他？&rdo;小青嘿嘿笑了两声，道：&ldo;因为，因为……&rdo;&ldo;你别瞎想了，裕固执得很，喜欢谁不喜欢谁，只怕一辈子都改变不了。我跟他又哪里来的冤仇，我只是想提醒他，没必要去模仿陆展亭。&rdo;她用手拍着书看着彤红的天空笑道：&ldo;展亭哥哥就好比那纸鸢，五彩华丽，可是你要一直握着绳牵着它，要不然它就飞走了，因为他是自由的陆展亭。&rdo;她沈默了一阵子，才微笑道：&ldo;那谢问柳呢，他就像自家养的小狗，有时打了骂了，它逃了出去，可是只要天一晚，它还是会窝在你的脚下让你取暖。这天上飞的有天上飞的长处，地上跑的也有地上跑的好处，何需羡慕另一个。&rdo;小青道：&ldo;也许呀，谢问柳不是羡慕陆展亭，他呀，是羡慕君上喜爱的人。&rdo;庄之蝶听了，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亦裕吃饭从来都是谢问柳陪着，谢问柳偷偷见那些太监流水似的每一样夹一筷菜放在碟中呈给亦裕，而他也每一样都用了一点。过去谢问柳一直以为亦裕的食量不是太大，现在才知道他不是很喜欢。原来自己从未真的了解亦裕，他不禁有一点沮丧。&ldo;味道还不错。&rdo;亦裕瞥了他一眼，随意地说了一句，这句话若是放在平时，谢问柳必定兴高采烈，但现在却知道亦裕纯粹是安慰他而已。&ldo;不过……&rdo;亦裕轻轻拨着饭，说了一句：&ldo;我还是觉得小葱豆腐好吃。&rdo;谢问柳连忙道：&ldo;好，我马上就去给你做。&rdo;他说着就站起了身。亦裕微笑了一下，道：&ldo;那也不用太急，你明儿做也是一样的……要不以后你就住宫里吧，我让人给弄个磨子去，这样你就不用赶来赶去，做了豆腐就可以直接送御膳房了……反正日子长着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