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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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头就像块会走路的木头，跟着苏离离一路沉默。苏离离也就由着他，只挨着地摊看一些小玩意，间或拿个配饰在他身上比一下。走完一条长街，苏离离对着晚风深吸口气，笑道：&1dquo;好久没出来逛，倒觉得有意思。我记得护城河边有一家扶归楼，做得很好的苏酪。现在忽然想吃了。”

  木头看她言笑晏晏，金口终于吐出了一句玉言：&1dquo;那就去吧。”

  上京内城有河，环城而掘。据说是定都之初依风水秘术所建，护皇家龙脉的灵河。河边垂柳依依，苏离离与木头沿河而行，游人少了些，三丈长渠，顺流漂着些彩灯。远远一道拱桥，却有三人扶栏而立，往开阔处眺望城郭地势。

  彼明我暗，苏离离无心一瞥，借着明灭灯火，仿佛觉得中间那人身形样貌与那姓祁的颇为相像，心里突地一惊。拉着木头远远避开，绕了一个街口，正是扶归楼。今夜坐客甚多，苏离离直上二楼，也只剩了窗边角落一张空桌。

  她拉木头坐下，忍不住就向窗外看去，方才小桥上那三人已不在那里了。苏离离轻呼出一口气，不知他又到京城来做什么，惟愿自己看错了人。她端了跑堂倒的热茶喝了一口，拿了菜单子点菜，正踌躇清风明月小酌点什么酒时，铁一般的事实告诉她，她目力绝佳，刚才确乎没有看走眼。

  那三个人一走上二楼，便凝聚了万众目光。祁凤翔穿着窄袖的织金回纹锦服，并不张扬，却是细致处的华贵。腰带缀着一枚小巧的玉佩，束长靴，不似往日风流态度，却像怒马弯弓的幽并游侠。清朗的眉目，衬着这身衣服，允文允武。

  他身侧两人，一个黑衣劲装，不怒而威，苏离离看来觉得世人像是都欠了他钱；另一个宽袖长衫，弱质彬彬，却是个文雅秀气的书生小白脸。与这三人比起来，陪侍一旁的店家如皓月之下的萤火，不足一提。

  祁凤翔目光犀利地一扫，正与苏离离看个对着，苏离离来不及往桌下埋头，愣在那里，无言地一叹。祁凤翔微一错愕，忽然便莞尔一笑，对店主道：&1dquo;那边不是还有空位么？”手臂一抬，直指到苏离离桌上。

  苏离离当机立断，对木头道：&1dquo;你先避开去，我把他们赶走了，我们再喝酒吃饭。”木头看一眼祁凤翔，剑眉微锁。祁凤翔三人已走了过来，店家陪着笑脸道：&1dquo;客官，这桌子是六个人的位子，与这三位公子拼一下可好？”

  苏离离似笑非笑道：&1dquo;行，有什么不行。”

  祁凤翔在店家掸过的凳子上坐下，正要说话，木头忽然道：&1dquo;我们在街口点心铺子订了点心，这会也该做好了。不如我现在去取回来吧。”衣摆一拂，站起来便走。

  祁凤翔静静注视着他走下楼梯，方缓缓回头，宛然笑道：&1dquo;月移花影动，似是故人来。苏姑娘，又见面了。”

  苏离离心道：你每次见着我就要念诗么？看着他一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衣的表情，心里没甚好气，应道：&1dquo;是啊，真是不巧得很。”

  &1dquo;苏姑娘好象不大乐意见着我啊？”祁凤翔道。

  苏离离恳然道：&1dquo;祁公子，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小白脸书生&1dquo;呵”地一笑，欠钱君却黑脸盯着她看。祁凤翔大笑，意态却很温和，道：&1dquo;我这个贼不偷，只惦记。姑娘还记得我姓祁，想必也惦记着我。”

  苏离离握着杯子喝了口水，淡淡笑道：&1dquo;未必。”

  祁凤翔递了菜单过来，&1dquo;既扰了你的雅兴，今天这顿饭我请吧。”

  &1dquo;我已经点了，你点你们的吧。”苏离离应得懒懒。

  祁凤翔也不看菜单，只叫店家把有名的菜上上来就是。苏离离无比无聊地趴在桌上，听那欠钱君道：&1dquo;祁兄，我们说的事就这么定了，最迟十月。”

  祁凤翔看一眼苏离离，沉吟道：&1dquo;不忙，我还没找着能去的人。”

  欠钱君似很不耐烦，&1dquo;我去就行，何必找别人。”

  祁凤翔断然道：&1dquo;你不行，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能轻举妄动。”

  欠钱君欲要争辩，小白脸淡淡插话道：&1dquo;祁兄的意思不是说你武功不济，而是杀鸡不用牛刀。你不是鸡鸣狗盗的食客，惩恶锄jian的刺客，何必屈身行此。”他忽然转向苏离离道：&1dquo;这位姑娘，你说是么？”

  苏离离抬头打了个呵欠，全无半分姑娘的体统，懵懂点头道：&1dquo;是是，怎么不是呢。”欠钱君很不屑地看了她一眼。祁凤翔忽然开口道：&1dquo;方才与在你坐在这里的那个人，是谁？”

  &1dquo;我&he11ip;&he11ip;我朋友，棺材铺对街裁fèng店的莫大。”苏离离临时扯了个谎，却是怕木头身份不好，被什么人找着。反正莫大也走了，裁fèng店也关了。

  祁凤翔不再问，只打量那菜单，仿佛钻研菜系。少时，店家过来，说菜准备得差不多了，要不要上。苏离离摆手道：&1dquo;别别别，我朋友还没回来。”祁凤翔也点头，&1dquo;那就等等吧。”

  等了一杯茶又一杯茶，祁凤翔泰然静坐。苏离离看他闲适模样，心道：老娘好好吃个饭，你们三个要来搅，我今儿不把你们撵了，我不是就次次都由着你拿捏了么。便懒懒地看一眼窗外，拿最无害的小白脸开刀，长叹一声道：&1dquo;公子啊，你看这饭吃得，该来的不来！”

  小白脸一愣，似笑非笑，&1dquo;哈”了一声，看一眼祁凤翔，祁凤翔头也没抬。既然该来的没来，必然是有不该来的。小白脸书生起身拱手道：&1dquo;祁兄，今日晚了，我府里还有事，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