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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文带过来的账房先生风寒病好之后,并州难得迎来了几日好天气,但化雪之时更冷,各个裹得就跟肥滚滚的圆球一般。宋赟除了练刀法之外,其余时间都待在房间内烤火,或者窝在床上看话本子,偶尔傅轩会过来跟他下棋,围棋不会,下的五子棋。
随着春节的临近,四海商会的姜会长开始招工的信息也随之而走。姜文先买下了一个窑厂,煤炉子的图纸已经画好了,就等着工人到齐开始开工了。采煤的事不急,但煤炉子可以先做,等勘探到露天煤矿挖了后与煤炉子一起进入市场。
姜文给的工价比市价高上两成,报名的人特别多,殷怀山和荆天明带领护卫维持秩序。姜文要人还特别挑剔,只要二十至三十五岁的平民,优先招收穷苦之人。北周现在这个时间段的平民过得还尚可,毕竟没有生战乱,在德宗帝时期,遍地都是饿死的,即便是在并州府城都找不出几个胖子,地主家都得喝稀饭度日,何况平民?田间地头,草根、树皮都被扒光了。
仁宗帝继位之后休战养民,现在平民不会饿死,但也仅限于不会饿死,要想吃饱穿暖根本不可能。那些地主家倒是肥了,绫罗绸缎也穿得起了。平民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有些二十啷当岁,还跟十五六岁的小子一样,又瘦又矮,到窑厂去都怕将人累死了。三十五岁的人,有些都当爷爷奶奶了,北周虽说有长寿者,却是极为稀有的存在,平均寿命之后也就三十多岁,那些还未到四十,已是满头白,一身病痛,招来也干不了什么活,算来算去,还是二十至三十五岁最合适,因此才限制年龄。
招工第一天,知道消息的天还未亮便在姜文宅子外排上队了,也有地痞流氓想插队,被早起练剑的殷怀山给踢了出去。
殷怀山势必要拾起‘剑侠’的名声,凌晨一刻起来练剑,刚开始时拿剑的手都是不稳的,很轻易的便被荆长明打掉。练习剑招也是浑身僵硬,肢体跟个木头一样,动作快一点就手脚不协调。
荆长明笑话他是刚拿剑的三岁稚童,笑话归笑话,偶尔也会在天将明之时起来与殷怀山对练、亦或者教他一些轻功法门等,毕竟殷怀山是给了钱的。
那二百两纹银现在就在他房间内的枕头下,每天美滋滋的守着银子睡觉。
不过现在这天实在太冷了,荆长明经常起不来,一直睡到中午才会醒,磨磨蹭蹭起床吃了午饭才去指导一二。
殷怀山有真剑侠几十年修炼的真元,只需要把剑法拾起便可。但他就跟刚入江湖的人一般,没见过血,根本不敢下死手,荆长明很早便现这个问题,告诫道:“江湖上有良正善良之辈,但更多的还是奸猾狡诈之徒,若不下死手,死的只会是自己。”
……
姜府的大门打开的时候,整条街都是排着队的人,幸好没下雨雪,虽然冷但也熬得住。都在原地跺脚取暖,弓背缩脖,冷得眉毛上都是白霜。
管家搬出两张桌子摆在门口,蓄着山羊胡子的柳账房和徐账房出来分别坐在两张桌子的前方,柳账房道:“不识字的就在此列排着登记,识字的去徐账房那边登记。”
‘当!’的一声,管家敲响提着的锣,大声道:“不识字的在这张桌子登记,识字的旁边去登记。”
声音传出老远,列队中的人走出十来个往徐账房的桌子前去。
柳账房问面前的青年,“姓氏名号?年龄?住址?”
徐账房也问排在第一位的中年人,“姓氏名号?年龄几何?居住地是何方?可认得完千字文?”
两人还得筛选出不合格之人,这古代也没有身份证,也无法去县衙挨个查看年龄,都是看面相,太幼者不要,过于苍老者不要。这样即便有些龄或者没到年龄的,但至少外形是达到条件的。
“李大壮,二十五,李屯村。”
“周汉生,三十有五,阳高县红山屯镇的周家村。十年前考取过童生,字都识得。”
殷怀山见众人都有序进行登记,便回府吃早饭。荆长明还团在被窝里,殷怀山一直都觉得荆长明就跟猫儿一样,高冷得很,稍有不如意便炸毛,时不时的被薅一爪子,这大冬天的也跟猫一样要猫冬,整天没事便懒洋洋的窝在床榻上睡觉,裹得可严实。
若是没人叫起吃饭,早饭会一直放到中午,直接和中午的饭食一起吃了。殷怀山前一世也睡懒觉,尤其是大学里的早八课,夏季还好,冬天也起不来,请人代替去点名。但现在睡懒觉的习惯被硬生生的戒掉了,早起早睡身体好。
殷怀山将荆长明的房门打开,寒风猛的灌进房间内,仅存的一点温度都没了。裹在被子里的荆长明掀开被子坐起来,扔出一把飞刀,叱骂道:“你有病啊?”
“嘭!”飞刀扎在门框上,殷怀山早已习惯他的炸毛,“起床了,该吃早饭了。”
“不吃。”荆长明掀起被子钻进去,将自己裹紧,“把门给我关上。”
殷怀山并未听,直接上前抢被子,“不吃会得胃病的。”
荆长明就跟吃了狗屎一样,脸色极臭,气冲冲的起身套好外套。外面的小厮见荆公子起床了,便端来洗漱用品,另外一个小厮将两人的早食提进来一一摆在桌子上,“两位公子请慢用。”
殷怀山坐在桌边,待荆长明洗漱好,便招手让人过来,“今天有你最喜欢的鸡汤小面。”
荆天明过来坐下,瞪了殷怀山一眼,恨恨道:“习武之人哪会那么容易得胃病?你以后别没事找事,下次这飞刀可是直接扎你脖子上。”
“知道了。”殷怀山敷衍道,随即将鸡汤小面端给他,“快吃吧。”
荆长明心中大恨,堂堂一代剑侠,居然去抢人被子?真想将其戳死,算了,留着可以给他赚银子,还要比武,到时候再取其狗命。
殷怀山吃着馒头稀饭,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个老妈子,这不跟小时候他妈管他时一样吗?又觉得还是不一样,他不会拿着棍子打荆长明屁股,他以前可是被自己老妈打得满屋子乱窜的。
两人吃过早食,便在院子里对练,荆长明用的剑,剑法并不突出,但对付殷怀山足够了。剑未开锋,但打在人身上也疼,趁机抽了殷怀山好几下,将人抽得到处乱窜才罢休。
殷怀山爬到树上坐着,手臂和腰间一抽一抽的疼。荆长明真是下了死手的,被抽的地方肯定肿了。他也知道现在不让荆天明出了这口气,这一整天都不会给他好脸色,当真是记仇得很。
门外,招满一百个工人已经停止招工了,年后还会再招,到时候招的就不是这一百个了,而是大批量的招人。年后积雪消融,得招人挖煤、制煤,在这全凭手工的年代,需要的人手可不少。
识字之人姜文还会培训,培训时灌输些加深归属感的文化,虽然不能牢牢束缚住思想,但只要让其有点归属感便可,更深的归属感是要用银子砸的。
次日,宋赟登门拜访,姜文正在给新招的会识字的十人培训,最开始便要认全阿拉伯数字,否则到时候写个数字都写一长串,他也懒得去看。
姜文出来迎接,“四弟,你怎么来了?”
“来坐坐。”宋赟笑道。
两人进入客厅,管家奉上茶水、糕点。宋赟端起茶杯,直接道明来意,“不知二哥有没有去查过你招的人?”
姜文摇头,“只是简单的烧煤炉子,还需要去查人吗?”
“查吧。”宋赟神色不明,“二哥,我也不瞒你,这北周的天是漏的,世间不止我们。”
姜文端茶的手都有点不稳,心中有所猜测,但又觉得应该不至于太漏,只能含糊问道:“此话怎讲?”
“有东西比我们先来,藏得比我们深。”宋赟放下茶盏,拿起一块糕点吃,就他们这群‘老乡’肯定是暴露了,一个个都没有藏好马脚,什么《小猪壮壮》都弄出来了,也不知仁宗帝打的什么算盘?他午夜梦回时也会感觉心慌,但现在不适合告诉姜文这些,又解决不了,只是徒增困扰,“你在北周掀起了大风浪,暗处的眼睛都盯着你,今后并州的锦衣卫衙门会迁来此处,我会给上官说说能否安排在你对面,也可保护你一二。总之,小心无大错。”
“有必要这么小心?我只是一介商人啊?”姜文苦笑,说实话他有些吓到了,上一世跳楼时便后悔了,这重来一世也许不能长命百岁,但也得寿终正寝。
“你不是要分一半给陛下吗?将那一半利是换风、雨、雷、电四位大人坐镇并州锦衣卫。”宋赟叹息一声,“二哥,命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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