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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丫头!”薛宴惊正准备换个方式与兔子沟通,忽听得街角某户人家里有怒喝声响起,“把你手里的黄狗给我扔出去!饭都快吃不上了,还要养这些东西!”
“谁都不许碰她,”随即响起的是一个女孩稚嫩的叫喊声,“她是我娘!”
“浑说什么?你娘回娘家了,改日便归,”成年男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恼怒,“等她回来听说你管一只黄狗叫娘,看她不揍你!”
“她明明就是我娘,”女孩子哇哇大哭起来,“爹你为什么不信我?”
随后笤帚抽打皮肉的声响、女孩子的哭声、黄狗的吠叫声混合在一起,薛宴惊连忙循声而去,拦住了那正教训孩子的男人:“别打了,黄狗卖我。”
她掏出一锭银子扔过去,男子接过掂了一掂,喜笑颜开:“好,你拿走吧。”
院子里一名六七岁的女孩儿抱着黄狗不肯松手,眼看男子又要发怒,薛宴惊拦了他,在女孩儿面前蹲了下来,拿出腰牌给她看:“玄天宗弟子薛宴惊在此,放心,先交给我吧,我保证把你娘平平安安地带回来。”
玄天宗的名头实在好用,连这小小的孩童都有听闻,那黄狗闻言也安静下来,咬了咬女孩儿的衣角,似是让她放心。
女孩儿这才点了点头:“姐姐,您一定要把我娘还给我。”
“一定。”
黄狗眼里泛出些泪光,跟着薛宴惊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薛宴惊在街角停下,再次掏出纸笔,寄希望于这只黄狗能够识字。
“不好了!”还没等她给狗爪沾上墨迹,忽听得街前有人高喊,“王家嫂子跳河了!”
她猛地站起来,一肩扛着小鹿,一手夹起兔子、揽住黄狗,高声问道:“她人在哪儿?”
“河在东边,”有人给她指了方向,见她转身御剑而起,愣了愣,猜到眼前的仙师急着去救人,连忙又跟在她身后喊了一声,“仙师,你……那王家嫂子刚刚被人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断气了!”
“……”薛宴惊动作微顿,还是直奔河边而去,万一人还有救呢?归来宗门不过大半年,她大概已经成为了一名够格的名门正派弟子,听闻陌生人有难,第一反应永远是去救人。
到了河边,落下云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面色苍白的陌生妇人紧闭着双眼躺在地上,有人正要将她抬走。方源也蹲在妇人身侧,对上师妹的视线,他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示意她此人已是没救了。
有位老人在河边唉声叹气:“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
方源与薛宴惊对视一眼,上前询问道:“老人家,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您知不知道王家嫂子为何要跳河?”
“我原本在河边洗衣服,一抬头就看到她直愣愣地站在上游,”老人声音战栗,透露着强烈的不安,“我喊了她一嗓子,她回头看我,脸上都是泪水,我吓了一跳,忙问她发生何事,她说她误杀了丈夫,现在也不想活了。”
“误杀?”薛宴
惊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兔子,那兔子、黄狗和小鹿也意识到了什么,身子猛地一颤。
“是啊,我再追问,她却胡说八道起来,不知是不是被刺激得疯了,”老人摇了摇头,声音微弱,“她非要说她的丈夫变成了兔子,她将兔子割喉放血,又剥了皮,转身把刀冲洗干净的工夫,一回头,砧板上的兔子变成了她的丈夫,浑身血肉模糊的,喉咙里咯咯作响,就在她面前彻底断了气。”
“……”方源闭目,单是想象起那副场景,他便觉得浑身不适,而那妇人意识到自己亲手杀了夫君并剥了他的皮,又是何等残酷?难怪会被刺激到轻生。
连不远处的魔族嘟噜都浑身颤了颤。
“她说她本是跑出来求救的,但越想越绝望,她还说不会有人信她,官府也会砍她的头,我匆匆跑去上游要拦她,还没跑到那边,她就跳了河,我连忙喊人来救,未料她死志如此坚决,连挣扎都没有,就那么抱着石头沉了下去,”老人犹自不解,“你们说说,她是不是疯了?这人哪能变成兔子呢?”
“老丈,玄天宗弟子在此,”薛宴惊取出腰牌给他看,“有一事要劳烦您。”
老人连忙点头:“仙师您尽管说。”
“想办法告诉镇上所有人,近日不得杀生,一律茹素,直到我们玄天宗调查结束。”
“……”老人张了张嘴,磕磕绊绊,半晌说不出话来,玄天宗声名烜赫,结合刚刚的事,他大抵已是猜到了什么,最终老泪纵横地郑重地一点头,“好,仙师您放心,老身我就算拼死也要拦着他们杀生!”
“多谢。”薛宴惊又找到河边参与救人的几位凡人,使了银子,请他们沿着大街小巷敲锣打鼓地去喊玄天宗警示大家近日不得杀生食肉。
几人不明就里,但收了银子,倒也把事情办得妥当。
方源看了一眼小师妹身边的三只动物:“这是?”
薛宴惊将三人来处一一道明,方源揉了揉眉心:“这次遇见的鬼族实在歹毒。”
他向来温和的语气里,也混上了一丝杀意。
离了河边,师兄妹一人又径直奔赴那轻生的王嫂子家中,准备探查一一。
才靠近院门,便嗅到一阵血腥气,想到里面很可能有一个被剥了皮的凡人,薛宴惊把怀里的兔子、黄狗以及肩上扛的小鹿放下:“你们且在门口等我一等。”
她又看向魔族嘟噜,后者匪夷所思地与她对视,叽里咕噜地反问:“我可是魔族,我怕什么?”
薛宴惊点了点头,举步进入院门,踏入的一刹那,她立刻意识到不对,旋身向后跃起,同时向身后的方源高声示警:“师兄,别进来!”
但为时已晚,薛宴惊感觉眼前一花,天旋地转,再睁开眼时,视角矮了很多,抬头便看到魔族咕噜的膝盖,低头看见自己毛绒绒白蓬蓬的爪子尖。
“……”
“师妹啊。”她听到方源的传音,努力转了一圈身子,却找不到人。
“六师兄?”薛宴惊传音道,
“你在哪儿?”
“在你头顶,”方源的声音道,“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薛宴惊努力抬头,但这新身体她不大适应,略作思索,干脆将整个身子翻转过来,肚皮朝天,这才看到上空很高很高的地方有一颗鹿头,再顺着这脑袋向下看去,是修长的颈项,再往下,还是颈项、颈项、颈项,最后是才是鹿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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