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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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事情至此，很显然皇上对南承曜已经开始存疑，那么他无论是怎样开口应对，都容易加深皇上对他的猜忌。

  所以，他选择平静沉默的跪地，既不出言落井下石，也不再开口帮太子辩解什么，在皇上含义不明的注视下，神色并没有半分不妥，让天子自己去判断定夺。

  整个宣政殿内一片死寂，因此，皇上来回踱步的声音也就显得越的清晰，玉阶之上的庆妃娘娘想来也是觉了皇上对南承曜若有若无的猜忌，目光中隐约现出一些惶急，然而，却苦于无计打破这个僵局。

  我明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僵持得越久，皇上心中的猜忌只会越重，心内长长一叹，面上却是温良恭顺的敛容伏下身去，轻轻开口道--

  &1dquo;父皇，儿臣有几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南承曜跪地的身影似是一僵，转眸看我，眼光幽深，他断然向我开口道：&1dquo;朝堂之事，岂是你一个妇道人家能过问的，还不快向父皇请罪！”

  虽是语带斥责，我如何不知道他是为了我好，就像这次的事情他事先没有告诉我一样，我想，如果不是因为皇上下旨要我入宫，他今天必定是不会带我一起来的，我知道他不想把我卷到政治斗争--这场鲜血与阴谋交织的噬人漩涡中来，离得越远，才越平安。

  所以，即便在如今这样说什么错什么的微妙时刻，他仍是出言想要制止我，那么，我为他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皇上淡淡看了南承曜一眼，又转向我，开口道：&1dquo;无妨，朕就听她说说，这不光是朝堂之事，也是家事。”

  于是我恭顺垂眸，温婉的开口道：&1dquo;父皇，儿臣并不懂得书法，所以辨不出这题字是不是真的出自太子之手。可是，即便这卷轴上的字真的是太子殿下写的，儿臣也是绝不相信太子会与逆臣贼子有任何关联的。”

  皇上不动声色的开口问道：&1dquo;何以见得？你嫁入三王府没多久，与太子更是没有过多的交集，怎么能把场面话说得这么肯定呢？”

  我看见南承曜眸光一闪，似欲开口，忙抢先一步轻声应道：&1dquo;儿臣的确是与太子殿下没有过多的交集，但是在邺城的时候，儿臣曾有一段时间被董氏逆贼挟持囚禁在董府之中，所以知道他这个人极爱附庸风雅，四处收集名诗字画，太子殿下的字既然早已经扬名天下，董氏又敛财过多家底殷厚，那么，他想方设法求来一幅也不是不可能的。”

  皇上不说话了，面色深沉，于是我继续温婉说道：&1dquo;父皇，太子殿下向来宽厚仁爱，满朝皆知，断不会与谋反逆贼有牵连，做忤逆之事的，还请父皇明察。”

  皇上看了我良久，淡淡开口道：&1dquo;你嫁入了皇室以来，为人向来本份低调，与太子又素无来往，今日怎么会为了他的事据理力争呢？”

  我深吸了一口气，越的恭良温顺，略略带上了些惶惑无措的语气开口道：&1dquo;儿臣既嫁给了三殿下，自然以夫为天，视殿下的父兄为自己的父兄，视殿下的家人为自己的家人。儿臣实在不愿意见到，因为一幅小小的题字，而伤了父皇与太子殿下之间的父子感情，也不愿意见到，因为一幅小小的题字，让太子殿下和三殿下兄弟之间，出现隔倪。这才一时忘形，把心底的话都说了出来，还请父皇恕罪。”

  皇上又不说话了，一径沉默，面色深沉。

  而南承曜跪行几步，到了我的身侧，与我一同面向皇上开口道：&1dquo;父皇，儿臣妃妾不懂事，擅自妄言有扰圣听，然而她所说的，也正是儿臣心中所想的，还请父皇明察。”

  皇上看了我们良久，终是缓缓一笑：&1dquo;曜儿，你今天能这样做，朕很是欣慰。”

  &1dquo;儿臣只是谨守本份，不敢当父皇称赞。”南承曜依旧沉稳平静的开口应道。

  皇上微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将视线缓缓移向了我，面上神情也渐渐变得复杂难测起来，虽然他仍是笑着开了口，但那笑容里却暗藏了太多无法言明的深意：&1dquo;慕容丞相将这么知书达理深明大义的千金嫁入皇家，真正是忠心可嘉啊，朕可得好好谢谢他。”

  我刚刚放下的心，倏然一沉，而南承曜亦是眼眸一暗，正欲开口，皇上已经不在意的笑着，重步上玉阶，摆手示意我们起来：&1dquo;都起来吧，跪着做什么，就为了一幅小小的题字，折腾成这样，传出去还不让文武百官笑话。”

  他话语里的松动含义，南承曜如何会听不出来，只能压下原本想说的话，微笑应道：&1dquo;今天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儿臣是不会去跟旁人提的。”

  皇上含义不明的笑着，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视线一移，立时便有太监恭身上前来收拾方才被皇上掷于地上的卷轴，然后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

  我微垂羽睫，明白皇上是要将此事就此带过不了了之，这卷轴也多半是不会再留着的了。

  然而，毁得去的是卷轴，毁不去的却是人心的猜忌。

  如今，皇上面上做得越是避重就轻的不在意，就说明他心底对太子的猜忌也越深。

  正想着，已听着皇上的声音再度响起：&1dquo;闹腾了这么久，朕也乏了，晚上还有庆功宴，你们先去御花园走走，累了就到两仪殿歇着等候，不用出宫去折腾，也就不用陪朕了。”

  南承曜应了一声&1dquo;是”，而庆妃娘娘也立刻娇柔笑着上前扶住了皇上的手臂：&1dquo;陛下，那臣妾先陪您到庆阳宫歇歇，您看可好？臣妾已经吩咐宝胭一大清早就熬着燕窝了，您也喝一口润润嗓，好不好？”

  皇上点了点头，淡淡笑着携庆贵妃一同出了宣政殿，我和南承曜并赵漠欧阳献自然是跟着恭送了出来。

  一直到天子的御驾消失在御花园另一侧，再看不到了，赵漠四下看了看，确信无人，方才吁出一口长气，语音极轻的笑道：&1dquo;殿下，来日若是你不能承得大统，那恐怕臣有几个脑袋都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