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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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今竹先想到的就是牵引着铜环和铜铃的绳子埋线所在，查验了一番，很是失望，听声音是没有夹层的，估摸绳子是牵到房梁上，穿过屋顶的藻井牵着两头。

  难道是真有鬼，所以平白无故的消失？怎么办呢，无论无何，总不能躺着坐以待毙，被无脸鬼又吓尿吧，太丢人了。

  沈今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看着铜环，突然想到一个防患未然的法子来。她起床从妆奁里找出两串银铃铛，这铃铛有时候戴在手腕上，有时候拴在两撮头上当装饰，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很是有，不过沈佩兰已经吩咐过了，说以后不可作此打扮，显得太活泼了些。

  沈今竹将铃铛放在枕头底下，心想下午向金钗冰糖她们要一些细线来，等晚上临睡前在床边布置一番。

  正午，沈佩兰院里，流苏和沈佩兰在正房说着话，福嬷嬷进来了，说道：&1dquo;海姐儿、澄哥儿已经睡下了。”

  沈佩兰说道：&1dquo;有劳嬷嬷了，这些日子，单一个今竹就够累的了，现在又多了两个孩子，真是受累了。”

  &1dquo;福嬷嬷做事，夫人是最放心的。”流苏说道：&1dquo;我这几晚就不回去了，在凤鸣院住下吧，总是劳累福嬷嬷两边跑，我心里过意不如。表小姐初来乍到，昨夜梦魇，今日三房紫霞又触壁而亡，我担心有风言风语传过去，又吓着表小姐。”

  &1dquo;好吧，你在凤鸣院住几晚，等事情平息了再回去，若是想儿子了，白天抽空回去，或者叫奶娘把儿子抱过来哄着也行，凤鸣院好多空房子呢。”沈佩兰面有郁色，说道：&1dquo;今日早上太夫人叫我过去，说秦氏不晓事，整天和松儿吵架，她又在孕中，肯定照顾不到海儿和澄儿，叫我好好照顾他们姐弟，瞧着意思，是要我把他们抱在这里养着，不要秦氏沾边了。”

  流苏惊讶道：&1dquo;如今闹到这个地步了？三少奶奶恐怕不同意吧。”

  沈佩兰说道：&1dquo;太夫人话，由不得谁不同意。我也不想抱过来养的，里外不是人，不好教的，麻烦啊。本来以为柏儿搬到外院，我这里清净了，干脆将一部分丫鬟送到凤鸣院使唤，我也用不到这么多人，给公中省点开支。你做掌事娘子，福嬷嬷也摸透了今竹的脾气，刚好当教养嬷嬷。现在哥儿姐儿搬来住，福嬷嬷是走不开了，还得另给今竹寻教养嬷嬷，缺的丫鬟婆子们也得补上去。没得让外头说我苛待孙女孙子。”

  流苏也说道：&1dquo;今儿魏国公夫人也派了管事娘子来问，凤鸣院伺候的丫鬟还有几个缺，她们正在寻人补上，奴婢也觉得人多嘴杂不好管，但是规矩如此，奴婢也不好推。”

  沈佩兰笑道：&1dquo;这事我也和大嫂说过，大嫂也为难，你也知道，外头有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把女孩子们送进来？月钱打赏自不必说，以后说婆家也有底气，好歹在瞻园见过世面。有些是好几代的世仆，他们塞人进来，大嫂是要给些面子的，正好凤鸣院和我这里有缺，可不就争着进来嘛。”

  流苏叹道：&1dquo;奴婢知道，就怕进来几个有背景的刺头，不服管啊。”

  福嬷嬷笑道：&1dquo;流苏你太谦虚了，如今你是齐家的媳妇儿，又是夫人调教出来的，你要是降不住，就没别人了。”

  流苏害羞道：&1dquo;嬷嬷说笑了。”

  凤鸣院，入夜，今晚流苏亲自当值，睡在耳房，沈今竹先是装睡，估摸着流苏睡熟了，起来将缠着细线的银铃围着架子床好好布置一番，复又躺回去，先睁着眼睛，后来熬不住，还是睡着了。

  玲玲，细碎的铃声在耳边响起，沈今竹猛地惊醒，闭着眼睛从枕头底下拔出徐柏晚饭时托丫鬟转交的匕，寒光闪闪的兵器握着手里，给了她勇气，她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一个披头散、穿着一身素白的鬼影站在纱帐外面，鬼影稍一动作，就牵动了缠在身上的细线，牵连着沈今竹身边的银铃零零作响。

  第3o章遇挫折几欲走麦城，说是非是非找上门

  庆丰八年，夏，七月十二，子夜。沈今竹手握匕，如果上天给她再来一次的机会，她一定要好好看看黄历，今日是不是驱鬼的黄道吉日。

  今夜没有乌云的阻隔，月亮温柔的注视着大地，月光穿透窗户，隔着轻薄的纱帐，沈今竹能够看见无脸鬼在丝线里挣扎缠绕，似乎像是没有骨头似的，蓦地，无脸鬼突然往空中一飘！从沈今竹布置的丝线阵里飞出来！飘在空中，枕边的银铃停止响动，一切归于诡异的安静。

  人怎么可能无端的飘在空中！肯定是鬼啦！看见无脸鬼直愣愣升上天的那一刻，沈今竹几乎又要被吓尿了！

  白天意气风想的好好的，决定用匕给无脸鬼划一张钟馗脸，真到了这一刻，沈今竹却害怕了，握着匕的双手不停打颤，几乎快要掉下来！

  无脸鬼缓缓靠近床边，悄无声息，一身素白的衣裙从头颅就开始翻飞，好像只有头部和手臂，没有身躯似的，惨白的手指掀开纱帐的瞬间，沈今竹才回过神来，她先拉动了枕边的铜环，试图叫醒流苏，大叫一声给自己壮胆，闭上眼睛不去看那张恐怖的鬼脸，冲过去双手挥起匕对着无脸鬼一阵狂砍，嘴里还瞎叫：&1dquo;阿弥陀佛！太上老君观世音菩萨钟馗八方神仙急急如律令！厉鬼退散！”

  流苏是被铜铃和沈今竹的尖叫声惊醒的，掀开被子光脚跑到卧房一瞧，不禁惊呆了：只见沈今竹站在床上，闭着眼睛，如同魔怔了般，挥着一柄锋利的匕，嘴里哇哇叫着说些胡话，纱帐已经被匕划的七零八落了。

  &1dquo;表小姐！表小姐！你怎么了？又做噩梦了了？”

  流苏不敢贸然靠近，一边大声说着话，一边点亮四盏宫灯，开门叫了金钗冰糖缨络起来，众人来时，沈今竹还闭着眼睛瞎叫挥匕，可能是累了，匕不像刚才那么舞的虎虎生风，无论流苏她们说些什么，似乎都没有听见。

  金钗脸都吓白了，说道：&1dquo;我在乌衣巷时听夫人说过，表小姐小时候有过梦游的毛病，后来好了，这是不是旧病复？怎么办？小姐还在梦里，万一伤到自己就不好了。”

  缨络狠了狠心，说道：&1dquo;我上床去，从后面搂着小姐的双手，三位姐姐去夺刀。”

  别无他法，众人依计行事，缨络力气大，学过医术，也略懂骨骼经络，从后背钳制沈今竹的双手，流苏等三人夺刀，混乱之时，那匕还划伤了冰糖的胳膊，好在最后夺刀成功，没再伤着人。

  好一顿折腾，沈今竹终于睁开眼睛，惊恐的看着四周，&1dquo;无脸鬼呢？我刺了它好多刀，难道它一点事都没有？”

  流苏抱着沈今竹，&1dquo;表小姐终于醒了，刚才做噩梦了吧，拿着匕乱挥，蚊帐都划成碎片了，不怕的，奴婢们今晚陪你一起睡。”

  怎么又说我做梦啊！沈今竹挣开流苏的怀抱，光脚跑到床前，抓起一把散乱的丝线说道：&1dquo;我没有做梦，是真有个无脸鬼，昨晚睡着了被它掐着了脖子。今天我临睡前在这里用丝线和竹钉做了个小机关，这里稍有扯动，枕头旁边的银铃就会响！想着今天要是再来，银铃叫醒我，我拿着匕保护自己。它果然来了！还被丝线绊住，它就飞啊向上飞，没有身子没有腿，又想来掐我，我害怕了，拿着匕乱划，然后——然后你们就来了。”

  冰糖等三人都看着值夜的流苏，流苏敢誓，她最早从耳房跑过来时，月光照着卧室，光线虽然昏暗些，但是可以肯定没有无脸鬼啊！

  动静闹的太大，加上沈今竹用匕一事，流苏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将沈佩兰请来坐镇。连续两晚被半夜叫醒，沈佩兰都气得没有脾气了，福嬷嬷和玉钗陪着她来凤鸣院时，卧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划成碎片的撒帐撤下，换了一顶的；地上的纱布碎片也清理干净了；冰糖在夺刀时被沈今竹划伤了胳膊，鲜血飞溅到床褥上，金钗抱了一床的换上。

  沈佩兰进门时恰好看见金钗铺床单，还以为沈今竹晚上做噩梦又吓尿了呢，因此责备的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少不得又要耐着性子安慰沈今竹，说道：&1dquo;唉，三天两头的做噩梦，这是怎么了？中元节将近，神鬼之说兴起，你别总是想这些。”

  又叮嘱流苏道：&1dquo;明天把院子里大小丫鬟婆子全部召集起来，传我的话，在院子里不得谈神说鬼，若有违者，当场就打出去！横竖想进这院子当差的人多的是。”

  &1dquo;是。”流苏赶紧应下。

  沈今竹坐在罗汉床上，缨络在灯下给冰糖上药，包扎伤口，看着冰糖酒窝都疼的扭曲起来，以后还不知会不会留下疤痕，沈今竹心里很内疚，也有苦恼。

  &1dquo;不是做梦，是真的——”沈今竹看着沈佩兰笃定的眼神，突然觉得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对流苏说道：&1dquo;请流苏姐姐和姑姑说一下吧。如果是做梦，为什么银铃会响，地上的丝线会搅乱呢？我亲眼看见丝线缠着无脸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