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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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檀香自然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抱怨了一时，瞧见外头胡氏拨过来的丫鬟进屋，便自觉地住了口。

  胡氏安排的屋子位于侯府东跨院一隅的落云居，不偏不远，且环境格外静雅。容嬿宁喜静，性子里又带着几分随遇而安，很快就适应了。

  只她初到侯府，偏巧赶上益阳侯外访不在京中，胡氏思量之下，决定将接风洗尘的家宴往后推了两日，只等着益阳侯回来，好让容嬿宁一块儿认认府里的人。

  到了第三日，益阳侯风尘仆仆而归，进了家门，不等沐浴更衣就直奔胡氏处，问道：“当初不是说好接了欣儿过来，怎么临了临了换了人。”

  胡氏一边给他除去沾了灰尘的外衣，一边没好气地道：“还不是你这当舅舅的消息太灵通了？”

  益阳侯不明所以，胡氏便将容家和林家的亲事原委一一说了，末了，方道：“妾身知道老爷是看中了大外甥女远播的才名，可是依着妾身这些日子的观察，你这小外甥女儿倒更是个极好的。”一边又将容嬿宁的模样和性子一一说了，“没有主心骨才好拿捏，且瞧着是与容家心不齐的，如此这般才更让人放心不是。”

  益阳侯对这话将信将疑，直到家宴时见到容嬿宁，心里才算信了胡氏的话。小姑娘柔顺乖巧，可不是更省心些。

  他见人总是笑眯眯的，问了外甥女儿几句江陵容家的近况，没了旁的话说，就只叮嘱道：“日后只管把侯府当成自己家，有什么需要的也只管跟你舅母说。”

  容嬿宁轻声应了，想了想又添了一句，“谢谢舅舅。”

  家宴时男女分席，益阳侯自然不好在这边多逗留，敷敷衍衍的说了几句话，转身朝外头男宾的席上去时，还不忘拎上自己那将将五岁的嫡子。

  眼见益阳侯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一直在边上戳着碗里的米饭玩的6宝朱才随手扔掉了筷子，扭身扯着胡氏的衣袖直哼哼：“阿娘，你瞧阿爹，他一点都不关心我了！”自打进了屋只顾着问候那容家丫头，眼里哪里还有她这个亲生女儿啊。6宝朱心里委屈，忍不住瞪了一眼容嬿宁，可惜后者垂眸低，根本就看不见。

  胡氏看看安安静静用饭的容嬿宁，又看看自己的宝贝女儿，脸上笑容微收，低声斥道：“6宝朱，你的规矩呢？”

  先被亲爹忽视，又遭亲娘训诫，6宝朱当场涨红了一张脸。

  “哼，你们现在眼里心里就只有这个丫头，那以后就让她给你们当女儿算了！”气呼呼地抛下这句话，6宝朱起身就冲了出去。

  “舅母……”

  “不用管她。”胡氏心想，自己女儿这脾气可得改一改了，不然日后指不定还得闯出什么祸端来。见容嬿宁仿佛有些惴惴不安的，她少不得安抚一句，“你表姐是有口无心，可不许与她计较呀。”

  容嬿宁自是应下。

  她对6宝朱这样的反应并不感到意外和陌生，就像每次兄长从书院回来给她带些小玩意儿，被容婵欣看见了，也总要这样闹一回。闹完以后呢，不过是容夫人出面，将她与兄长都数落一顿罢了。

  想着自己总是要在这侯府住上一段时日的，容嬿宁还是有心和6宝朱打好关系的，因此，在整理好从江陵带过来的行李箱笼以后，她便让檀香将自己春日里绣的几样花色的帕子理出来，亲自送到6宝朱的沉荷园去。

  结果6宝朱是没见着的。她身边的大丫鬟青芽出来回话，说是自家姑娘中了暑气，正歇着呢，以此为由将容嬿宁主仆拒之门外，至于绣帕倒是收下了。

  青芽捧着绣帕进屋时，6宝朱正趴在软榻上解九连环玩，神采奕奕的。

  “人给打走了？”

  青芽“嗯”了声，将绣帕送到6宝朱面前，道：“这是表姑娘送给姑娘的，奴婢瞧着这江陵的绣法跟咱们京中可大不相同，看得出来是用了心思的。”

  6宝朱扔下手里的九连环，将绣帕接过去，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哼了声，“区区几只绣帕就想打了我，想得美。”

  青芽抿唇笑道，“那奴婢将这绣帕退了回去？”

  “送了我的便是我的东西，岂有还回去的道理。”

  青芽摇摇头，还是忍不住问道，“姑娘何必总跟表姑娘过不去呢？”从前姑娘可不会像如今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人。

  6宝朱拣了一条帕子换了身上的，将剩下的塞回青芽手中，见问，只哼哼唧唧半晌，什么也不肯说，惹得青芽心内疑惑更浓。

  另一边落云居里，檀香却愤愤不已，“真是白白糟蹋了姑娘的一片心意。”因见容嬿宁坐在书案前执描绘的绣花样子，仿佛半点儿没有将刚才吃的闭门羹放在心上，不由道，“姑娘你难道一点儿也不生气吗？”

  轻描慢勾，容嬿宁想到来时的江景，下的线条愈流畅起来，一边描画着，一边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青芽的话分明就是借口，我们来了这些日子，表姑娘几时给过您半分好脸色看？每次都横不是眼睛竖不是鼻子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欠了她什么债呢。”

  “你这两日总是气鼓鼓的，原来竟是为了这个？”语气里竟还掺着一丝丝的笑意。

  檀香撇了撇嘴，“奴婢是替姑娘委屈。”

  这话檀香说了无数遍，容嬿宁也安抚了她数回，劝了她无数遍，此时再听她提及，只一笑置之，低头继续描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