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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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dquo;对了，你不提我险些忘记，正是要和你说，今日你走后，馆里又来了客人。”

  离春简直要啼笑皆非了：

  &1dquo;我留你在这里看家，接待访客是头等要务，你居然在跟我说了这么久的话之后，还加了个&1squo;对了’，才和我谈正事？”

  闻言，苑儿的神伤一扫而空，又焕出勃勃生气：

  &1dquo;要不是你又不爱惜身体，怎么会一直顺口说到这里？”

  &1dquo;那客人怎么样？回绝掉了吗？”

  苑儿摇头：

  &1dquo;我知道你在操劳封家的事情，三番两次对来客讲：我家馆主近来实在事忙，请您再等候几天。可人家不听，只拉着我说他家里的奇事，最后死乞白赖留下了一半定银才走，根本推不掉。”

  &1dquo;既然都收了钱，总不能退回去，只好接下来。”离春手指按着额头，神情委顿，&1dquo;说吧，是哪一家？”

  &1dquo;主顾姓房。”

  &1dquo;房？”眼睫挑起，光芒一闪，&1dquo;这姓可不多见。”

  &1dquo;馆主猜得不错——正是我大唐元老重臣房玄龄大人的后裔。”

  &1dquo;你作得很好，这种家世也确实得罪不得。怎么？他们遇到了什么事？”

  &1dquo;正与这亡故多年的房大人有关。历代房家子孙，都以这先祖为荣。为景仰膜拜先人风范，目前依然住在房家老宅里。前任族长尤其缅怀昔日威风，经常教育后辈说：这宅子里，一草一木，都凝聚着祖先的气度英华。只有维持原样，房家才能受到庇佑，后福无穷，否则触怒英灵，必遭报应。于是，那故居每年只是略加修葺，从未翻；里面的用具摆设，更是开国时的模样，没有稍加变动。”

  &1dquo;听起来真是不错。但是，”离春闭起眼睛，似乎正为这家人忧心，&1dquo;老人看旧景，固然陶醉，但年轻一辈，眼瞧着鲜事物不停涌现，自家却强制性的落伍，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1dquo;问题就出在这里。族长年事过高，终于因病辞世。继任他职务的那个，辈份虽长，却是个年轻人，曾因在家呆得烦闷而出门远游，还娶回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妻子。这样一个人掌家，自然不可能沿用上代的套路。在他的放任默许下，小辈人把房子彻底整饬一番，屋中陈设大肆汰旧换。一夕之间，老宅面目全非。”

  &1dquo;随后，便出了灵异之事？”

  &1dquo;几日前，两位房家人坐在焕然一的屋中饮茶，其中一个无意间抬头看向屋顶，诧异道：&1squo;怎么回事？这屋子好像矮了。’另一个本不信，但一看之下，深有同感。可是，整修时又不曾动过梁柱基石，高度应该没有变化。丈量的结果，也与原先尺寸相同，但看上去，就是比以前矮了。他们正不知所措，几名兄弟堂兄弟跑来，问这间房有无异状。原来，那些亲戚也都遇到同样的事。最怪异的是，每次众人认真观察时，仿佛没有变化；而一旦不再挂心，去操劳其他事务，屋顶又隐约地矮下来&he11ip;&he11ip;弄得大家十分慌乱，一时间谣言四起，说是祖宗有灵，恼怒后辈破坏老屋的举动，于是降下灾祸。还说，如果不尽快让他们息怒，这房屋迟早会倾塌，把住在里头的人砸死在下面，一个不留。”

  &1dquo;那么，我的任务，便是慰灵了？”

  离春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开始绕着桌子缓慢走动，神情专注。苑儿知道她在思考，不敢打扰，安静地看她转圈子，心里默默数着：一圈、两圈&he11ip;&he11ip;

  等数到&1dquo;三”时，离春忽然仰面大笑起来，声音放纵却极富深意。如果让邻居听到了，恐怕明日又要生出乱神馆奇闻——夜猫子不光会叫，还很会笑。

  &1dquo;哈哈哈哈，这世事真是有，无巧不成书。刚刚才说一时想不到相似的事，现在眼前不就摆着一件？”

  &1dquo;馆主是说，这事和那女鬼的经历，异曲同工？”

  &1dquo;只是道理相仿。”

  &1dquo;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觉得无论怎样，房顶也不能无故变矮呀。难道真是鬼魅作祟？”

  &1dquo;房顶自己压下来，当然是不可思议；但如果只是看似如此呢？那岂不很容易？比如，你站到床上去仰望&he11ip;&he11ip;”

  苑儿嗤笑：

  &1dquo;我又不傻，怎会不知道那纯属错觉，是我站得高了的缘故？”

  &1dquo;可这群房家人，偏偏就是不知道。他们把旧屋弄得仿佛居，自然更换了以前的装饰家俱。原先使用的物事，还是我大唐初建国时的风格。那时读书饮宴，多使用条案，众人席地而坐；当今最为流行的，是从胡人那边传入的桌椅，椅面离地二尺上下。最初现房顶的异状，不正是两人对坐饮茶之时？你想想，虽然同样是坐，但坐在地上与坐在胡椅上，所看到的屋顶，难道会一样高吗？后来，用心查看时与之前无异，既是全副心神去看，多半是站着的；一旦放松下来，自然坐到椅上，眼角余光无意扫到，又觉得不对了。”

  这苑儿跟在离春身边，已经有些时候，也一同经历了不少事情，但每次看到离春&1dquo;显灵”时，还是惊讶不已：

  &1dquo;你真是&he11ip;&he11ip;短短不到一盏茶工夫，居然就想到这些，我可是琢磨了一天都不明所以。但是，但是，你没亲眼所见，就能想到这些，而房家人终日与那些桌椅相对，为何反而察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