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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腿红亮有光泽,煮之前腌制过,咸香味全都渗到肉里面。
祝陈愿最喜欢吃盘兔的表皮,煮熟了再上煎锅煎制表皮酥脆,她两指用劲将皮撕扯下来,小滴油脂落到火盆中,绽放出小小的火花。
表皮能挤出来的油脂并不多,祝陈愿咬上一口,香酥的口感和咸香的味道充盈在口中,越嚼越香,到后头连渣子都化在舌头上。
“岁岁选的盘兔顶好,这肉吃起来满口溢香,肉嫩而不柴。”
祝清和吃完兔腿后,出由衷的感叹。
“哪是我选得好吃,是人家大师傅有手艺,专做这行的,才能做到这般地步,要是换我来做,还差点意思,火候不到家。”
祝陈愿站起身来,去洗洗油腻腻的手,边走边回着祝清和的话。
她晚食吃得很饱,现下吃完一根兔腿后,肚子再也塞不进去其他的东西。
洗手后离入睡还有点时间,她干脆从旁边移了个小炉子过来。
乘着往陶炉里倒水的工夫,她喊着,“阿爹,你帮我炉子里生个火。”
“不是刚吃了盘兔,岁岁,你这是又要做什么?”
陈欢抬头后,不解地问。
“前日黄大哥不是送了条赤梢鲤过来,今日顺手处理了,留着它的鳞片,做滴酥水晶鲙,放一晚上,明早起来就可以吃。”
等到炉子里升起火,陶炉放在上面煮,祝陈愿从一路提着的篮子中取了一包东西出来,是赤梢鲤的鳞片。
看到这鳞片,她就想起太婆教她做菜的时候说过,会庖厨的人和擅长庖厨的是不一样的。
会庖厨的,大多数都是能把菜蔬做得好吃,更有甚者,只用上好的时蔬来烹制菜肴,让其可口。
可擅长庖厨的人,即使是鱼鳞、猪皮以及下水,都会物尽其用,让其变成美味。
祝陈愿始终记着这样的话,物尽其用,而不是只取食物最好的部位,其他的弃之不用。
鳞片上的黏液洗净后,投进陶锅里小火慢煮,等汤浓稠后,就撇去鱼鳞,放置一晚。
陈欢应了声,转头又起了另一个话题。
“绣院里不是了奖赏,从莱州运来的棉,每两得要百文呢,这里也有一斤多的量,还有的布料,我瞧过了,颜色还算是鲜艳,可以给你和勉哥儿都做一件木棉裘,可比夹袄穿着暖和。”
暖黄色的火光映照在窗棂上,旁边炉子里不时出咕嘟咕嘟的声音,盖子被热气掀得振动,外面数九寒天,几人就这样坐在火盆前烤火,时不时交谈几句。
雪蹄吃完骨头,趴在祝陈愿的脚上,昏昏欲睡,时不时晃晃尾巴。
…
五更天的祝家院墙外,有行者手执铁牌子,用铁棒敲击着,两者相击的响声在巷里回荡。
他声音洪亮,“今日大雪,出门小心路滑。”
沿小巷一路喊过去,还在沉睡中的坊巷人家,俱点起灯来。
祝陈愿也被外头吵嚷的声音惊醒,披着衣裳,打开支摘窗,竖起棒子,没点灯什么也看不见。
她又摸索着在桌子上找到烛,点起蜡烛。有了点光亮,总算是能看清外头的情况。
天色昏暗,窗外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祝陈愿低头,有大片的雪花从窗外头飘到她的手上。
旁人看见雪,少不得也得附庸风雅,吟诗赞颂它一番。
而祝陈愿瞧着这在烛光下变成淡黄色的雪花,心里想的却是,好想吃雪花酥。
时辰还早,她关上窗,睡个回笼觉,可闭上眼满脑子想的都是雪花酥。在床上翻来覆去,干熬了一个时辰,眼瞅着外头也有亮光了,直接下床往厨房里奔去。
下雪天反倒不是很冷,她走在回廊上,外头的雪花飘进来,打湿了地面。
厅堂里仍有炭火的余温,雪蹄蜷缩在地上,听见开门的声音时,才睁开眼睛,爬起来抖抖皮毛上的灰尘。
“雪蹄,走啦!吃早食去。”
祝陈愿抱住炉子上的陶罐,声音清脆地招呼雪蹄跟着她往外走。
本以为通往厨房的地面应该积雪皑皑,没成想已经被扫出一条路来。
果然早起的两人已经在厨房里忙活着烧热水,系着围布的陈欢坐在灶台后烧火,听到门推开的声音,回头一看。
“岁岁,你这么早起来干嘛,冷得睡不着觉?”
陈欢说着,手撑在灶台边缘站起身来。
“五更天听到有头陀在喊今日有雪,起身看了会儿,睡不着也就起来了。”
祝陈愿放下陶罐,掀开上面的盖子,罐中是微黄而透明的鱼冻。
文人雅客喜欢滴酥水晶鲙,就着酒一起吃,但要祝陈愿看来,鱼冻配着白米粥才算是一绝。
拿刀横竖切开完整的鱼冻,取出长条的鱼冻,切成小块装在盘中,不用其余的调料,只往堆叠的鱼冻上倒上五辛醋。
接下来就是等瓦罐中的白米粥煮好。
等洗漱完后,祝清和叫起还在睡觉的祝程勉,一家人围在桌子前吃早食。
白米粥熬得颗颗分明,却又不硌牙,也不黏糊糊。
祝陈愿用筷子搅动着碗里的粥,刚出锅的粥太烫,让人下不了嘴,等没那么烫,再夹上一块鱼冻。
吃鱼冻她不喜欢咬一口,配一口粥,她就乐意看那颤巍巍的鱼冻融化在白粥里,等到鱼冻因热气变得圆润小巧后,她才夹住往嘴里一塞,再喝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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