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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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头这才放心，宣淼还来不及说上几句话，电话的所有权很快就被宣灵抢了过去，活泼地问纪优有没有看中秋晚会，里头有个小鲜肉是她的偶像。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聊了半天，说到明星的话题，宣淼根本就找不着机会插嘴。

  他颇有些郁闷地望着宣灵脑袋上两个小羊角左甩甩右荡荡，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找女儿当掩护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这热情程度都能赶上一个的情敌了。

  最后还是电视结束了广告时间，宣灵喜欢的那小鲜肉重出场了，才被宣淼给支开。

  电话那头的声音忽然又换了个人，纪优问：&1dquo;宣灵呢?”

  &1dquo;看电视去了，”宣淼从容不迫地往她身上泼脏水：&1dquo;她最近很迷那个男明星，见色忘义，连老师都顾不上了。”

  纪优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宣淼的时候，也是因为对方的颜值而踩进了坑里，有些感慨地说：&1dquo;以貌取人要不得啊。”

  宣淼以为他在教育宣灵，深表同意地点点头，又问：&1dquo;几号回来?”

  &1dquo;后天，”纪优说：&1dquo;你找我有事?”

  那头宣淼沉默了一会儿，才说：&1dquo;有点儿东西要给你。”

  这时候汪航关了书桌上的灯，一屁股挤了过来，他睡前被允许玩一个小时的手机，所以格外兴奋，上了床就出一串小猪一样的怪声。

  宣淼敏锐地现电话里还有其他男人的声音，眯着眼睛问：&1dquo;你旁边是谁?”

  纪优替汪航抓了抓乱糟糟的头，说：&1dquo;我弟。”

  被点名的汪航动作一顿，鬼鬼祟祟地朝这边看了一眼，露出一个不知所谓的笑容。

  纪优无奈地往另一边侧了侧，生怕被他听见电话里的声音，低声道：&1dquo;要是没别的事，我就挂了啊。”

  宣淼大概也猜出他不太方便，没多纠缠，嗯了声，又重复了遍：&1dquo;中秋快乐。”

  这句祝福语他今天反反复复说了三四回了，纪优从打开手机后也一直接收到各种家长和学生的祝福，有群的有单独的，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声音能最直观地传递情感，纪优竟然觉得，宣淼说的这句中秋快乐是最真挚的一句。

  &1dquo;谢谢，中秋快乐。”

  挂了电话，汪航就像个牛皮糖一样黏了上来：&1dquo;哎，谁啊，还要过问你旁边有什么人，是不是你女朋友?”

  &1dquo;都说了我没有女朋友，”纪优忍无可忍地把人往旁边一推：&1dquo;打你的游戏吧。”

  &1dquo;切，”汪航嘟着嘴往旁边一滚，嘴上咕哝：&1dquo;那是男朋友?”

  一瞬间，纪优的血液几乎凝结成冰。

  他没注意到自己的脸色突然变得有多吓人，眼神闪躲地往汪航看了一眼，见他还是专心地在打游戏，刚刚的那句话，应该只是小孩子开个玩笑而已。

  他这才放下心来，瘫软地往靠枕上一靠：&1dquo;瞎说什么。”

  &1dquo;这有什么，纪优哥你太out了，”汪航没心没肺地说：&1dquo;现在的小女生都喜欢这么开玩笑，我们班上还有女生拿我和学委组cp呢。”

  &1dquo;是么，”纪优喃喃道：&1dquo;那是我不懂潮流了。”

  他手心里都是方才吓出的虚汗，谁也不知道在汪航脱口而出那句话后，他心里经受过了怎样的一场考验。

  他父母自从知道自己是同性恋以后，每次面对他就像面对一个可怕的怪物一样。也无怪他们，在那个落后又闭塞的乡村，一个好端端的男人，竟然喜欢上同性，就是一种天大的罪过。

  全家光荣的j市第一骤然变成了一个可耻的笑话，这是怎么也不可能被他们接受的。纪福年夫妇一度崩溃，令纪优跪在他们面前，要他承认自己的错误，并誓永不再犯。

  纪福年的想法很简单，纪优还年轻，他只不过是在外头跟着人学坏了，回了家自己狠狠打一顿，让他去相个亲，体会到女人的好，自然就又正常回来了。

  但纪优却不愿答应，他那时吓坏了，哭着说自己不喜欢女人，和别人结婚是害了人家家的姑娘。他求他们再给自己一点时间，他会好好学习，好好工作，他会努力让全家人都过上好日子，他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能供养好家人，也许那些外界的因素就困扰不了他们。

  最后他被气血攻心的纪福年拿扫帚赶出了门，并暴怒地告诉他，自己辛辛苦苦地供他读书，不是为了让他学得利索的嘴皮子来忤逆自己，纪优要是不承认自己的错误，就永远不要回来，自己只当从来没有过这个儿子。

  从那以后，每回逢年过节纪优试图回家和二老缓和缓和气氛，都会被无情地赶出门，纪福年见了他就两眼黑，但又怕闹大了会引来乡亲们的猜疑，默不作声地换了家里的门锁，甚至让张芬也删除了纪优的联系方式。

  纪优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年没能回家了，好在纪福年生怕被旁人知道，一直没对外讲为什么纪优不回村了，别人也就只以为是在外头忙着挣钱，先前几年还有人会问，最近两年，大家也都闭口不提了。

  慢慢的，村里头也就起了风言风语，说纪优忘恩负义，享受了外头的荣华富贵后，就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管不顾了。

  纪优心如明镜，纪福年视自己的性向为耻，一定也就秉持着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没向任何人说起过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