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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誉忙摆手,很有立场地坚持道:“我不问这个问题了,我要换个问题。”
她总觉得这个问题要继续下去,她性命堪忧。
“可以。”烛渊压制着心里的四处流窜的恨意,十七年早已过去,但是他身上的陈年旧伤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那没有尽头也无法终结的长久折磨,他不想去想,也不愿再去想,却如何都抛却不了,如今被龙誉这么一问,就像是有人将他身上的陈年旧伤用力剖开,再撒上盐,蛰得他压制在心底的恨意尽数涌了出来。
“那阿哥为什么偏要找上我?苗疆姑娘何其多。”龙誉将满腹的疑问翻翻找找,最后确定这个是最合适的,便挑了出来。
“阿妹说得没错,苗疆姑娘何其多。”烛渊脸上很快又挂上了他平日里的淡笑,眼里面上哪里还寻得着方才的凉意与危险,手肘抵着小竹几,往龙誉凑近一分,“可是阿妹只有一个,不是么?”
“阿哥既然不愿意说,便保持沉默好了。”龙誉撇了撇嘴,觉得口有些渴了,不由得往前伸长了脖子看甜茶来了没有,幸好不负她这伸脖一望,她远远瞧见了有教徒提了陶壶端了陶碗走过来,龙誉看到烛渊还将手臂搭在小几上,不由伸手去推他的手臂,“阿哥阿哥,手拿开,烫死你。”
烛渊眼眸陡然一眯,浅笑,拿开了手臂。
教徒将两只陶碗分别摆到烛渊和龙誉面前,提着盛着滚烫茶汁的陶壶就要将陶碗里倒,却被龙誉接过,只听得她感谢地笑道:“谢谢小哥,我自己来就好。”
烛渊默不作声,教徒将滚烫的陶壶小心地交到龙誉手上,向烛渊深深一躬身,转身退下了。
龙誉跪坐着提着陶壶,小心地将滚烫的茶水往陶碗里倒,一边倒一边碎声道:“本来想喝酒的,但是想着喝酒对我这伤口不好,我还想留着我这条小命,所以就委屈阿哥和我一起喝甜茶代酒吧。”
“阿妹,我对你这性子究竟是怎么养成的倒很有兴趣。”烛渊垂眸看着那红褐色的盈亮茶水从壶嘴里露出,在陶碗里注满,易怒易躁先且不说,心思变换得快也不说,心里对周遭人没存多少心思也可不论,但是这前一刻对对方还是剑拔弩张,这一刻就能和对方坐在一起品茶,这样的小家伙,还真是百年难得一遇。
“我?我很奇怪吗?”龙誉将两只陶碗都注满了茶汁,将陶壶搁在了小几上,将臀部压到了脚跟上,保持着跪坐的姿势,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烛渊,“怎么养成的?不就是这样过日子过出来的吗,难道你不是?”
说完了又补充一句,“这茶还烫着呢,阿哥要是不怕烫死自己,就可以先喝。”
“我可没有忘记在雾踪里,阿妹狠狠咬着我的咽喉想要将我咬死的情形,阿妹敢说心里不是一直厌恶我甚至想要杀了我么?”烛渊迎着龙誉的眼神,“那么阿妹是怎么做到一瞬之间将对我的所有怨怒抛至脑后,这么若无其事地与我坐在月下谈天小酌?”
“这有何难,看开一点不就得了?你没杀我,也没杀我阿娘,我何必恨你?还给我机会离开,不如当做什么过节也没有生过,让自己过得愉快些,不对?”夜风吹着茶汁冒出的热气拂到龙誉面上,很是湿润,“但是倘若你伤了我的阿娘,就算是我目前不敌你,但是我也会与你为敌,不惜一切。”
“是么?”烛渊笑得深沉,“阿妹之所以能这般想得开,是因为阿妹从来没有背负过,你阿娘真是疼极爱极了你,将你这二十年活得这般没有忧虑,更没有什么心思。”
“难道你阿娘不疼你爱你?”龙誉反问,眸光也有些沉,“不过也的确如你所说,没遇到你之前我确实过得很自在欢乐,也没有什么值得我烦恼,唯一让我恨的,只有视我们苗疆如蝼蚁一般的中原人。”
烛渊沉默,他的阿娘?呵……
烛渊良久的沉默让龙誉意识到她又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可她问的有错?谁的阿娘不爱自己的孩子呢?还是说,他没有阿娘?那她岂不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了?
龙誉觉得这沉默有些压抑,挠了挠头,又开口道:“阿哥,既然我的身子会因为你在身边而得以好转,那前几日我的身体极度难受时,阿哥的身子是不是也会难受?”
“阿妹既然知道了,又何必再问?”烛渊的声音有些冷,这个浅脑子小家伙,可真是知道怎么剖他的旧伤口。
“为什么会这样?”龙誉突然嘴有些颤抖,看着烛渊,眼神由探究慢慢转为深沉,再转为不可置信,最后激动得站了起来,看着烛渊,脸控制不住地白,最后喷出了一句逆天的总结,“该不会你和我是兄妹吧?”
那她之前对他又啃又咬的,算什么?不对,不对!
“不对!我阿娘也生不出一个和她一样大的儿子!”
一向淡然冷静的烛渊彻底被龙誉这荒唐得无与伦比的总结震惊了,淡淡看了一脸激动的龙誉一眼,最后有些无奈地扶额。
他就不该答应跟她月下小酌,这简直就是在摧毁他的脑子,摧毁他的忍耐力。
龙誉看到烛渊一副无奈至极的模样,知道自己这想法过火了,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轻咳一声驱逐尴尬,笑眯眯地又坐了下来,瞧着甜茶也不烫了,就将烛渊面前的那碗甜茶捧了起来,递给他,“阿哥,喝茶喝茶,我总结失误,你就当没听到就行了。”
烛渊依旧沉默,接过了龙誉递来的茶,轻轻呷了一口,有清甜的汁水滑过喉间,带着温温的暖意,在这略带凉意的夏夜,倒是挺舒服。
“可是我的身体为何会有这么奇怪的反应,便是连我自己都不自知。”龙誉也捧起自己的那碗茶,咕咚咕咚地下肚,动作粗鲁,倒显得烛渊细细品咂得更似个姑娘,龙誉一边喝,一边碎碎念,最后脸完全拧到了一起,动作极慢地转过头再看着烛渊,将含在嘴里的最后一口甜茶狠狠地咽下肚,吐出一句更令人意想不到的话,“好阿哥,你不会是我阿爹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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