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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纷乱,君珂眼神一闪,已经明白了尧羽卫的用意,一把兜着寒蕊便换了个方向,背对着太监,低喝:“什么都别管!继续写!”
向正仪也反应过来,唰地换了个方向,也装作太监声音被盖住她什么都没听见,蹲在了君珂的身边。朱家的人也跟了过来。
“指使婢子杀害朱光……”寒蕊意识并不十分清醒,也不知道太后懿旨就在头顶,一心只念报仇,落渐渐清晰。
姜云泽大急,霍然快步上前,怒指君珂,尖声道:“太后懿旨,你竟敢不跪接……”
她话还没说话,小钹已经滚到了她附近,抱住她一个护卫的腿便叫:“有暗器!有暗器!”声音如炸雷,炸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生生将她的话声又压了下去。
趁着姜云泽分神,君珂飞快地抱着寒蕊,在尧羽卫和朱家护卫的遮掩下,一直躲到了堂中最里面的角落。
只这么一耽搁太监却已经到了门口,众人纷纷跪迎接驾。
“姜太后宣四品……”
“呀哟妈呀,痛死我啦,我要死啦,我要死啦……”小钹狂喊乱叫,在人群里滚在滚去,太监的传召再次被淹没。
“姜云泽与朱光公子有私,但自姜家应下冀北王府提亲之后,姜云泽便与朱光斩断旧情,朱光不舍……”
君珂此时不顾真气浪费,把着寒蕊脉门源源输送,寒蕊支撑着越写越快,姜云泽气得浑身抖,跪在当地直直瞪着小钹,一边厉声道:“把这敢于扰乱接旨的狂徒打死……君珂!君珂!你怎么不接旨!”眼见自己声音再次被淹没,怒极之下便要站起招呼侍卫,突然人影一闪,跪在她身边的一人身子一窜,“啪”一声,她脸上已经着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姜云泽“啊”地一声惊呼,已经被打懵了,捂着脸头一抬,纳兰述正冷冷看着她,疾言厉色呵斥,“这什么地方?这什么时候?你竟然不好好跪候,还大呼小叫地意图扰乱大家接旨?”
他打姜云泽那一耳光的时候,小钹还是喊得全世界都震动,此刻他骂姜云泽,小钹神奇地便不叫了,换了惨声哼哼,正好让众人将他的怒责都听得清楚。
“你……”姜云泽被他倒打一耙气得晕,捂着脸好一会才怒极,“你凭什么打我?”
“当夜朱光前来私约姜云泽,姜云泽称此人不除,必有后患,遂命婢子……”角落里寒蕊君珂在抓紧时间录供,她们躬腰缩背,被跪得直直在最后一排的尧羽卫们死死挡住。
“我凭什么打你?”跪在前排的纳兰述还在和姜云泽唇枪舌剑,声声冷笑,“凭我是你即将下聘的未婚夫,凭是你我全燕京都知道的口头定亲的未婚妻!未婚夫教训行止不端的未婚妻,天经地义!”
他这个时候抬出未婚夫的架子,气得姜云泽浑身直颤,珍珠帷幕一阵晃动,纳兰述俯下脸,盯着她,眼神里凶狠一闪而过,“姜郡主,怎么?不甘心?当然,你如果要解除这门亲事,本王自然没有资格再教训你。怎样,需要解除吗?”
“你……”姜云泽双手撑住地面,仰头看着他,张口结舌。
她素来擅使心计,却不算口齿特别伶俐的人,一番话总要在心底想好很多遍,才能滔滔而出,哪里是脑子和嘴巴都一样迅捷的纳兰述对手。
“如果你现在要解除婚约,本王不但无权教训你,甚至还可以让你打还哟。”纳兰述突然亲密一笑,笑容如诱惑小白兔进家门的大灰狼,“嗯,想吗?”
他这里对姜云泽笑得眉目生花,那边角落里已经写到了紧要关头,“姜云泽眼见正仪公主和君珂在场,心知不好,授意婢子趁公主和君珂争执,捡取君珂长剑……”
被纳兰述气了个昏十三章的姜云泽,也迅醒悟过来……她陷入了纳兰述的双重陷阱,要么被纳兰述激将怒而退婚,要么和他纠缠下去为君珂争取时间,无论哪个结果,她都是输家!
头一抬,传旨太监也傻在那里,他按照姜太后的旨意第一时间赶来,但也没想过竟然会遇见这么混乱的接旨场景,也没想过竟然有这么多人在场接旨,以至于他现在,连正牌该接旨的那个君珂在哪都找不到。
被姜云泽含怒带提醒的目光一盯,这太监也反应过来,连忙提气大叫:“姜太后宣……”
“暗器暗器!刺客刺客……公公小心……”声音方出,刚才还“奄奄一息低吟”的小钹再次狂,一骨碌滚了过来,死死攥住了太监的袍角,嘴角向外汩汩地“流血”,瞪大眼珠,拼命惨叫,“公公小心……这里面混了刺客……我……我要死了……”
“指使婢子趁夜入朱府杀朱光灭口……”人群背后寒蕊唰唰下。
那边被乱滚的小钹挡住的太监低头一看,吓得尖叫,拼命用脚踢他,命傻在地上的燕京府衙役,“给我拖走这个快死的人!拖走拖走!”
“小钹,你快死了!”尧羽卫们跪着爬过去,“公公,快死的人没神智了!惊扰莫怪!我们这就拖走他!”一边指着廊柱,“您看!刺客啊!”
廊柱上君珂掷飞刀的裂缝仍在,豁口里鲜血未凝,太监脸色煞白退后一步,大叫,“君珂接旨!君珂接旨!”
“临行前赏婢子喉糖一块,婢子因此中毒,后在公主府被擒。”多方争取来的最后宝贵一刻,寒蕊终于匆匆写完最后一个字,身子向后一倒,一旁早已拿了印泥等着的向正仪,飞快地抓了她的手指一捺。随即自己和朱家的人也先后捺印签名,顺便还拖了个一直在一边的燕京府主事,逼着他也捺了印签了名。
“君珂接……”小钹被惨叫着拖走,太监的叫声终于得以传入众人耳中。君珂唰地一把抓过寒蕊的供状揣进怀里,原地一个转身,大声道:“君珂接旨!”
四面静了一静。
太监眯眼踮脚在济济人头里找,“君珂你在哪呢?”
“回公公,我在这里。”君珂唰一下跪直,微笑,“人多,君珂个子矮,难怪公公看不见。”
“姜太后听说了君姑娘近日比武的事儿,十分喜欢,着咱家来请姑娘进宫叙叙。”太监眉开眼笑,盯着君珂,“这就走吧,啊?”
他好像没看见这一堂的混乱,也好像自己根本不是站在燕京府而是站在君珂她家里,更好像没看见君珂和姜云泽剑拔弩张的冲突,当真好像什么事都没生,便“一切无事,各自回家”。
君珂微笑,头一低,道:“是,不过君珂戴罪之身,只怕还不能随公公去。”
你不说?我偏要捅破,看你怎么着?
“这叫什么话?”那太监怫然不悦,“太后传召,他们燕京府敢留?”细长的燕京对着燕京府丞瞟过去,那老滑头连忙低头,“不敢,君姑娘请。”
他此刻巴不得君珂快走,此案在姜太后强压之下不了了之,不然后续该如何处理?
“法律天下至公。”君珂仍然跪着,平平静静,“姜太后贤明有德,君珂虽一直无缘觐见,但私心敬慕已久。君珂怎敢因为自己一些未能结清的案底,令太后背上‘干涉律法,强释人犯’之名,为天下所诟病?这是万万不能的。”
那太监窒了窒,君珂的意思很明显,她现在“戴罪之身,案情未清”,你太后可不能这么云淡风轻没有理由地传召一个人犯,她如果坚持这个理,便是闹到御书房也没人能说她不对。当然,如果她不是人犯,那自然可以随意召。
换句话的意思就是,想带我走?行,先得承认我没有罪责,不是人犯。
太监犹豫了一下,想起临行前姜太后的嘱咐,一旦事态不对,无论如何要将君珂立即带进宫,不允许她继续留着对郡主施压,眼看时辰不早,也耽搁不得,咂砸嘴道:“君姑娘有罪无罪,我等自然不知,燕京府,君姑娘是你府中人犯?她犯了什么事啊?”
“回公公。”燕京府丞急忙道,“此事是个误会,凶手如今已经查清,是个奴婢,和君姑娘无关。”
那太监满意一笑,挥挥拂尘,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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