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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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字一出，封乘云颜色灰败，脸上渗出几丝绝望。

  &1dquo;现在想来，在房家，我所提到的&1squo;封姓友人’原是指你，但听在他们一对耳里，说的却是夫人！”

  红羽不惜打断离春，焦急地猛拍椅面：

  &1dquo;离娘子，你弄错了！这绝无可能的！”

  赵管事也来了精神，靠在椅上侧目道：

  &1dquo;就算你想陷害人，也不要编出这么耸人听闻的龌龊事！”

  离春清淡一笑，望定封乘云：

  &1dquo;看啊，刚才我指称你杀人，他们都没有如此激烈的反应，足以见得这事多么有违常理。我大唐是礼仪之邦，最讲道德，最重伦常。国人时刻装在胸中的，莫过于宗族观念，也由此衍生出许多规矩，其中极关键的一条，就是——同姓不婚！

  &1dquo;只要同姓，便算是一家中人。即使毫无血缘牵扯，也不能得成眷属；只要不同姓，哪怕是表兄妹之亲，同样可以结为连理。&1squo;封门某氏’，&1squo;某’字处填上张王李赵，什么都没问题，唯独没有&1squo;封门封氏’的道理。既然同姓不婚，现下又夫妻同姓，何解？想想亦然也姓封，若他姓的是母姓呢？只剩唯一一解：入赘！”

  封乘云神情委顿，认命道：

  &1dquo;世事果然天注定，偏巧这时兰儿会在长安&he11ip;&he11ip;”

  &1dquo;即便不能获悉夫人姓氏，我也早已起疑，大不了派人去闽南调查，只是耗时长些罢了。”

  &1dquo;我自认不曾露出任何破绽啊，到底是何时？莫非，这就是鬼神之力？”

  &1dquo;这点小事，哪里用得着鬼神？书房一番谈话，一切就昭然若揭了。我曾说过，出身一事，最是瞒不了人。生在一个阶层，自然会与同等尊卑的人们有着一样的思路，面临相同事情时的反应也如出一辙。这种定式，仿佛烙印在骨血中。即使境遇变迁，外表可以修饰，气质可以假装，但观察人世的角度，却很难更动。举例来说，我的外号&1squo;离娘子’，便可当作识人的工具。”离春凉凉一笑，&1dquo;&1squo;娘子’二字，本来只是&1squo;女子’的意思。粗俗无礼的人，却往往暧昧地认为是&1squo;妻子’，然后直接联想到我貌丑难嫁上。有教养的读书人，通常不至如此，也许暗地里同样意淫不已，但只放在心中，不会宣之于口。而那日你是怎样说的？还是叫我馆主，除了玉蝶，实在叫不惯其他人&1squo;娘子’？那群抬墓碑的粗鄙人，有类似的说法，合情合理；但你一个&1squo;儒商’，也把这普通的称呼解作这个意思，还当面直言，实在令我费解之余不得不生疑：莫非你从前也曾身份微贱、粗鲁不文？本来还担忧是我偏见，结果稍加测试，你便露了马脚。”

  &1dquo;测试？”

  离春仰吟诵：

  &1dquo;将仲子兮，无逾我墙，无折我树桑。”

  封乘云眉头微蹙，脸上透出茫然。红羽被频出的惊人事实骇住，刚刚醒过神来，无力笑道：

  &1dquo;离娘子，又错了！那时我要同你说的，便是&he11ip;&he11ip;”

  赵管事本就恼恨离春道破他的阴暗心思，这下可逮着机会，急忙截口讥讽：

  &1dquo;才学粗浅，就不要出来献丑。&1squo;将仲子’，&1squo;将’字在此处作&1squo;请求’讲，应该读&1squo;枪’音！”

  离春恍若不闻，只是沉默，好像等对面的人自己领会。封乘云左右看看，脸色愈加凄迷，喃喃道：

  &1dquo;方才你读的是&1squo;江’，那日也是&he11ip;&he11ip;”

  &1dquo;不错！何等明显的错误，连你家略通文墨的侍女都听出来了，你这号称自幼文才就受尽称赞的老爷反而不觉有异，岂不耐人寻味？”

  &1dquo;当日吟诗，竟是这样的阴谋。你真是一字一句都包藏心机。”

  &1dquo;你又何尝不是步步为营地欺我呢？自从对你的身份生疑，试探地要你回忆当年情史，那之后你我都没有实话了。根据在下推断，若你之前出身卑贱，没有机缘接受教化，应是文理不通。但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你现今既然能在商界立足，同行们又都被你的儒雅气度迷惑，无一人质疑你的过往，想必经过了一番刻苦自学，识字应不成问题。为求证实，李白的《长干行》边写边念，不曾写完你已诵出，果然没错。同时也算提示我，目前流行的诗词，在附庸风雅时经常用到，怕是难不住你。如何试出你的深浅呢？既然是自学，必然以实用为先。我只须反其道，找出现在已不常用，你不会有意去学，但读书人必读的典籍，非《诗经》莫数。第二《关雎》，你便没有跟着念了。这并不说明什么，还需要更切实的把柄。自习不同于有先生在一旁教授，只见字型却无人读给你听，在一字多音上作文章，多半可以成事。在《诗经》中挑一，不易望文生义的，常用字却读生僻音的，此音此义在日常谈吐中很难涉及的，上选《将仲子》！&1squo;将’字，确实经常读作&1squo;江’。看我白纸黑字写出来，你也不怀疑读音中有鬼吧？

  &1dquo;三句诗吟过，你已泄了底，之后种种等于不打自招。若你真如故事中所说，自小读书，之后弃儒从商，刚刚的小把戏，又怎么套得住你？无疑，你在身世来历上撒了谎，那么其他地方呢？难道这一番讲述，是全盘捏造？在下实在不信。如此复杂的情节，如此众多的人物，如果尽是虚构，称你为&1squo;奇才’也不为过。再说，你当时的话音中，似乎倾注了些许真情，我也听得出。所以，那些闽南往事，有几件该是真的。出自你口的这套说辞，是根据真实生的事情，稍作改编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