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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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绿蚁醅（第1页）

店内的伙计在陶炉里添了些柴木，温着小酒，食客稀少。

窗外有戴着毡帽的孩童撒了秕谷捉鸟雀，皮履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响。

心头蒙了层薄霭，不得明朗。

我斟了杯茶暖手，自氤氲茶烟中瞧了一眼齐笑。她讲到楼西月的时候，眉眼就好看地弯起来，眸中溢出来一丝甜蜜。

我一直以为自己春心萌动得异常草，常人所不能及也。原来齐笑更早。

她不仅早恋，还叛逆，小时候背着我溜去楼府围观公子哥舞剑。我顺了钱袋给她买的糖人，她转手就送给楼公子，还红着脸一路小跑开来，简直让我心碎。

我问她：“你那时候怎么不同我说你俩有私情？”

齐笑闷了半晌，启口道：“我喜欢他，却不晓得他喜不喜欢我。原来想缝个荷包给他，还没来得及，便给人带走了。本以为再也见不着了，这回过扬州打听了一番，他还未成亲……”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问：“有一回临过年的时候，你拿回来那两个皮影人，是楼西月送你的？”

齐笑微微一愣，点了点头：“我去县令府上偷看皮影戏给捉住了，差点要挨板子。他领我出了县令府，给了我两个小人。”

齐笑脸上微红了红，别开脸来咳了一声。

我顿时觉悟了：原来楼西月心中的那个青梅妹妹是齐笑。所以他才会说“从很久以前就开始记得她笑的模样”，所以他才会给纪九给我做皮影人，所以他和齐笑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我捂了捂茶碗，杯盏边缘泛起一层凉意：“楼西月就在后头的屋子里，西边第二间。你这么许久没见着他，去寻他说说话吧。”

齐笑稍侧头，似是一怔。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着楼西月立在向北的门外。他着了件黑色镶边的月白锦服，外头罩了件皮裘，手中执了把油伞，侧望着齐笑，眉眼间微有波澜。

我起身，长凳在地上划出一道钝响。

此情此景下，我实在不晓得说些什么，千干道“我妹妹，齐笑。”

楼西月将目光放在齐笑身上，良久，他道了一句：“你们姐妹俩挺像。”

齐笑望着楼西月，唇角微微上翘，顿了一顿，叫他：“楼哥哥。

我心头咯噔一下，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楼西月，他微眯起眼，眉心轻蹙，与齐笑双双对视。

他俩如此这般地四目胶着，令我也十分焦灼。

我说：“再要上两壶酒，咱们可以慢慢聊。你看，眼下才卯时，说上一整天也不打紧。

楼西月看着齐笑说：“是你？”

齐笑轻扬眉尖，转过头来与我道：“姐姐，你方才不是说今日想去东岳庙里听戏吗？”

我说：“啊？”

她在桌子底下捏了捏我的手。

我会了会意：“啊，是啊是啊，你不提我还忘了，那你俩谈，我得赶紧去了。”

楼西月瞧了瞧我：“外头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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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千我说：“下雪了啊，那我就先不去……”

齐笑用力再捏了我一把，一个劲儿地向我使眼色。

我摸了桌边的油伞，与楼西月道：“那先借你的伞一用。”

其实齐笑口中的这个东岳庙已经废了，她许是太久没回扬州，还不甚清楚。

我沿着客栈踱了一圈，从前门渡到后门，远远地瞧见齐笑眼角含笑地望着楼西月说些什么，脸上似有赧色。齐笑寻到了她的归宿，楼西月找回了他的真爱。事情如此圆满，简直让我觉得太突然，一时之间很难接受，很有要潸然泪下的冲动。

我琢磨了一番，实在找不到留下来的理由，便将包袱收拾了一番，到楼西月屋中将小九拖出来告别，撑着伞回药王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