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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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策侧过头，那一瞬间，周瑜看见了孙策的脸。

  依旧青net年少，意气飞扬，五官轮廓分明，剑眉下压着明亮的双目，嘴唇yù扬未扬，嘴角带着几分玩味的笑。

  &1dquo;伯符&he11ip;&he11ip;”周瑜在那一刻，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双目通红，眼泪夺眶而出，声音抖，嘴唇作颤，他伸出手，去摸孙策的侧脸，孙策握着他的手，笑着勾住他的肩膀。

  &1dquo;哎，哭啥？”孙策笑道，继而顺势把他揽着，就像他们年少时那样。

  &1dquo;你怕不？”孙策又问。

  周瑜摇摇头，眼里噙着泪，怔怔看着孙策，眉眼间带着隐忍与悲伤。

  &1dquo;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周瑜说，&1dquo;此战开始时，小乔会带着孩子回富netg命为祭。”

  孙策一笑道：&1dquo;败不了，怎么这么说呢？你向来是不会败的。”

  周瑜握着孙策的手，与他并肩坐在台阶前，看着他的脸出神，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梁他温润的唇，这些周瑜都记得，九年光yīn转瞬即逝，他却未曾忘过半分。

  &1dquo;我爹说，不好战的人，往往要让他战很难。”孙策想了想，朝周瑜一本正经地说，&1dquo;但不好战的人，一旦下了决心，就再也拉不回头了，他会比谁都勇猛，因为他已经退无可退，无路可走。”

  周瑜悲伤一笑，说：&1dquo;十年前，我与你起争端的那一天，这一战注定就会来临。”

  &1dquo;想好怎么打了么？”孙策望望外头江水，又看看周瑜。

  &1dquo;没有。”周瑜答道，&1dquo;没想好，但我不能说，说了，孙权会更慌。”

  孙策说：&1dquo;别担心那小子，我倒是记得你替我打下吴郡那天晚上，你还记得么？”

  &1dquo;里应外合？”周瑜的qíng绪渐渐平静下来了。

  周瑜还记得那天夜里，他们牵起了一个熊熊燃烧的蜈蚣风筝，带着火焰，犹如长龙一般，扑向许贡的太守府内，一场混乱中，孙策趁机攻进了吴郡。

  &1dquo;嘘。”孙策做了个手势，活灵活现地演绎出了那条龙，手指在空中划来划去。

  &1dquo;周郎？”小乔推了推周瑜，周瑜猛地惊醒，一身虚汗，猛烈地咳了起来。

  &1dquo;你没事罢。”小乔焦急道，&1dquo;我听到你一直在喊伯符的名字。”

  周瑜惊魂犹定，面朝被风卷起的纱帘，全身冷得不住抖。

  小乔说：&1dquo;喝点药，进里面去睡，你太劳累了。”

  周瑜的双眼眯了起来，想起了那天夜里，熊熊燃烧的火龙。

  &1dquo;没事。”周瑜说，&1dquo;不必担心我。”

  天色已暗，入夜了，周瑜进房内收拾东西。

  &1dquo;我不走！”小乔眉眼间带着不忍。

  周瑜一边收拾小乔的随身衣物，一边说：&1dquo;你必须走，不能留在这里。”

  &1dquo;万一曹军登岸。”小乔说，&1dquo;我带了匕。”

  &1dquo;你要让咱们的孩子连母亲也没有么？”周瑜说。

  小乔屏住呼吸，沉默不语，周瑜继续收拾包袱，夫妻二人坐在一处，周瑜拂起小乔的额。

  &1dquo;你回去了，我不会有后顾之忧。”周瑜缓缓道。

  &1dquo;你梦见伯符了么？”小乔握着周瑜的手指，仿佛不认识一般地端详他。

  周瑜点了点头，彼此都没有再说下去，天明时分，周瑜将小乔送到码头，一叶扁舟，载着背上包袱的小乔，以及数名随行军士，顺着长江而下，前往富net。

  余下一具琴，一壶清茶，一幅羊皮图卷。

  长江在地图上，仿佛化作那条着火了的蜈蚣风筝，随时要扑面而来。

  &1dquo;八十万大军。”赵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说，&1dquo;咱们两边加在一起，只有五万，这一仗要怎么打？”

  &1dquo;大家都在问这个问题。”周瑜说，&1dquo;连死去的伯符都特地问了我一次。”

  赵云笑了起来，倚在廊前，抱着胳膊，战靴尖点着地，依旧是一副白铠少年将军的模样，唯一的区别，只有容颜变得更成熟了。

  &1dquo;你老了。”周瑜淡淡道。

  &1dquo;你也老了。”赵云说，&1dquo;你比我老得快，两鬓都有白了。”

  周瑜说：&1dquo;你人老心不老，我人未老，心却已老了。”

  赵云上前来，拍了拍周瑜的手臂，在一侧坐下，他们有太多的话要说，有太多的旧要叙，一时间反而说不出口。

  未几，那些年的往事，都化作彼此心照不宣的一笑，不再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