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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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在身上，却似全无凉意，熏热如三伏。追逐和猎杀整整持续了整日，夕阳西下之时，原野中飘荡着烟火的味道，带着腥气。楚人将猎物收集起来，堆成山一般，标示战利品的兽耳献到楚王的面前，足有数千。士卒们洗剥鹿、麂等猎物，准备晚膳；贵族们则将猎获的各种巨兽和猛兽摆在一起，品评论赏。楚王猎的兕，是所有人之中个头最大的，得到一致的赞许。大夫屈巫磕了磕死兕的甲，道，&ldo;足一寸厚，此兕当生长了三十年！&rdo;众人交口称赞，楚王微笑，稍顷，侧目看看阡陌。血腥整日，她对这种血淋淋的场面虽然已经见惯，却仍不忍看，躲在众人的后面，与寺人渠说话。不远处，一头小象被人牵着。它似乎还很小，不知道是还不会害怕还是无法反抗，它乖乖地站着，旁人商量着是吃掉好还是送去楚王的苑囿好。阡陌心中生出怜意，想走过去看看，却被寺人渠扯住衣袖。&ldo;大王在看你。&rdo;他说。阡陌回头，目光堪堪相遇。楚王看着她，似乎想走过来，却又有几位大臣来向他祝贺，只得停下来应对。&ldo;如何？大王厉害么？&rdo;寺人渠有几分得意。阡陌点点头，问，&ldo;听说大王从前沉溺行猎？&rdo;&ldo;什么听说，是便是，大王亦从不否认。&rdo;寺人渠说着，叹口气，&ldo;大王那时也是无法，才继位，就差点被乱臣所杀。大王到云梦行猎，一是避朝中乱政，而是磨练本事，养精蓄锐。&rdo;&ldo;磨练本事？&rdo;阡陌讶然。寺人渠瞅瞅她，&ldo;你以为大王亲征庸国，亲自上阵拼杀，那本事从何而来？日日坐在深宫能练出来？&rdo;他意味深长，&ldo;你看那万人千乘，合力共击，在云梦猎的是猛兽，到了战场之上，杀的便是人。&rdo;阡陌豁然明白。再看向楚王，他与众人说着话，受人膜拜，不禁又想起那一鸣惊人的典故。她听寺人渠说过，楚王即位之初，王位曾经一度不稳。令尹成嘉掌握大权，王室的公子燮和大夫鬬克谋反，乘成嘉出征之际，挟持楚王离郢，幸而被庐戢梨用计斩杀，这才将楚王救下。这样一个要强、高傲的人，曾经被人劫持……阡陌虽未经历过这些，但联系到他日后的奋发，却能想见此事对当时的楚王产生怎样的震撼。心中生出些许感叹，这时，楚王的目光恰恰再次投来。阡陌看着他，没有避开，轻轻抿了抿唇角。楚王似目光微动，正待移步，一个柔软的声音忽而传来，&ldo;拜见大王。&rdo;看去，却见是越姬。她似乎刚刚来到，身着色彩绮丽的衣裳，腰身裹得窈窕，向楚王盈盈一拜，&ldo;闻得大王获兕，恭贺大王。&rdo;&ldo;她怎来了？&rdo;寺人渠讶然。阡陌看着那边，没有说话。那女子她见过，如今再看，却似乎更美，打扮精致，披着霞光，在泥尘和搏杀中奔劳了一天的众人，与她相比，皆黯淡无光。阡陌的目光凝住。&ldo;你怎在此？&rdo;楚王亦是诧异，问道。越姬微笑，道，&ldo;近来风向多转，夫人恐大王受凉，亲手fèng了长衣，命妾送来。&rdo;说罢，从侍女手中接过一件叠得精细的衣服，双手捧前，&ldo;大王辛劳，妾请为大王更衣。&rdo;旁边有人称赞越姬贤惠，楚王看看那衣服，却不言语。再将目光看向阡陌，她却已经不见。楚王四处张望，皱起眉。越姬见楚王神色，正待再说，楚王却道，&ldo;小臣符，将衣服收下。&rdo;说罢，转身走开。篝火烧得旺，架子上，肥美的麂ròu被烤得脂香四溢，勾人食欲。子由负责烤ròu，他今天下车追逐猎物的时候，上衣被糙木勾破了，乘着间隙，自己跟寺人讨了针线来fèng补，无奈手艺太差，怎么fèng都难看。&ldo;我来吧。&rdo;身后一个声音响起，子由回头，却见是阡陌。他脸上的愁色登时消散，忙将衣服交给她。阡陌在另一边坐下来，借着火光，把破损的衣料对好，铜针引线，一点一点fèng起来。子由笑嘻嘻地看着她，将一把调味的椒实碾碎，撒在麂ròu上，空气中立刻带上了一股奇异的香。&ldo;大王最喜欢挑选猎物，你怎未随他一起？&rdo;子由问。阡陌fèng了两针，停顿片刻，道，&ldo;大王正忙着，不须我在边上。&rdo;子由了然，笑笑，&ldo;大王是忙得很，朝中的大臣几乎都来了。&rdo;&ldo;你呢？&rdo;阡陌问，&ldo;你怎不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