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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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汭从缠丝玛瑙盘中捏了一颗樱桃，却不放入口中，只捏在指间端详。双喜打从外头进来，瞧见他走神，上来轻声唤道：&rdo;主子。&ldo;水汭心不在焉道：&rdo;嗯，你回来了？&ldo;双喜上前打了个千道：&rdo;我差点把那几匹马给跑死，总算赶在今日回京了。&ldo;水汭把手里那樱桃扔回盘中，坐正道：&rdo;你见着甄应嘉了吗？&ldo;双喜道：&rdo;见着了。&ldo;说毕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道：&rdo;这是他写给主子的，说是他想说的，都在这里头了。&ldo;水汭眯了眯眼，伸手接过来打开信封掏出里面信纸，扫了几眼，嘴角已微微上弯。双喜察言观色，一旁也带了些喜意道：&rdo;我都不敢相信，往日里总说江南甄家如何富饶，祖上几代都曾接过圣驾，我到他家门前都不敢相信，这般名门望族竟然破落成那般模样！这甄应嘉大人倒是和传言中一般，我瞧着和荣国府政老爷倒是有些相似。主子，他信里说什么了？我这事儿可办妥当了？&ldo;水汭把信纸重又叠好放回信封中，道：&rdo;妥当，办得极好。&ldo;双喜喜滋滋道：&rdo;给主子办事是分内之事，我也不要什么赏。&ldo;水汭斜睨了他一眼道：&rdo;怎么能不赏？如今…赏你去东街，把这盘子樱桃给小花送过去。&ldo;双喜呆滞道：&rdo;啊？&ldo;水汭接着道：&rdo;单是樱桃怕是吃的不解意，你再去后院让他们给你凿两块冰一块带着，把樱桃并这玛瑙盘子一道冰着，那才好吃呢。&ldo;双喜连赶了几天的路，好不容易回来京城，屁股都没粘着椅子的边，就又被水汭赶着去了花家送冰镇樱桃。他去的快，回的也快，将将过了一炷香就已经回转了太子府。水汭有些诧异道：&rdo;往日里去花家不赖个把时辰难见你回来，今日怎的这般快？&ldo;双喜脸色有些怪异道：&rdo;主子，没找着花先生。&ldo;双喜被水汭赶着去送樱桃，到了花家一看，门上落着锁。虽如今尚是五月还未很热，但那冰化的也极快，双喜生怕送到花自芳手里就只剩下一滩水里泡着的樱桃，忙又赶着去铺子里找人，结果药铺并集古轩都没找着，冷子兴说今儿个就没见着花自芳，药铺里小伙计说晌午花掌柜来过一趟，不多时便走了。转了一大圈也没找着人，双喜只得悻悻回转太子府。双喜道：&rdo;主子，花先生家门上还上了锁，说不定他们去串亲戚了？&ldo;水汭摇了摇头，心下忽的有些不安。第五十九回云山雾罩被挟行船得不偿失受迫攻心此时，长安城外一辆南行的马车之中，花自芳坐在一角，垂目不语。张友士打着窗帘子看了看外头道：&rdo;照这脚力，约摸再有半日便能到江边，咱们改水路去江南，也能快些。&ldo;花自芳眉头皱了下，却仍只坐着，并不应他。在自家药铺里窥得四皇子与张友士密探，不知四皇子交代了何事，张友士跪伏在地下口中应了，四皇子便率着随从离开。花自芳躲在窗外心中惊疑不定的忖度着，忽的被甚物蒙住口鼻，只片刻便昏迷过去，待得醒来，便已在这行驶的马车之上。停了一会儿，张友士道：&rdo;花掌柜莫不是一点不想知道我为何要带你同去江南？&ldo;花自芳抿了抿唇却不出声。张友士叹道：&rdo;我因旧年里的一些事，得罪了朝中权贵，如今被寻了些麻烦，教我去江南做些本做不得的事。&ldo;忽转过脸来打量了花自芳侧脸道：&rdo;往日里我未曾留心于你，只道你这东家不过是有些小聪明算计的寻常少年，前日里见着太子，方知你便是宫中盛传太子心系之人。&ldo;花自芳脸上有些不自在，喉咙间轻咳一声道：&rdo;宫中传这个做什么。&ldo;张友士嘴角微微挑了挑道：&rdo;若非宫中传了这个，我还得不着你这护身符一用。&ldo;花自芳不解道：&rdo;护身符？&ldo;张友士轻笑一声道：&rdo;可不是么，有你同行，我这一路必定平安的紧。&ldo;花自芳方有些省过来，诧异道：&rdo;你掳我与你同去江南，竟是为了让我护你平安？&ldo;张友士道：&rdo;有你也在这里，太子怎会让那些宵小来施毒手？花掌柜，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望你见谅些。我本不是惜命之人，奈何故人仍有所托未能做到，此刻还死不得。&ldo;花自芳道：&rdo;张郎中，我听得四皇子唤你做太医，你以往自称乃是在南边世代行医，竟始终都是骗人的吗？&ldo;张友士道：&rdo;非也，我张家祖上的确于江南一代世代行医，家祖父讳德清。&ldo;花自芳顿时肃然，虽他是半瓶子醋的赤脚郎中，但也知江南张德清，乃是本朝第一杏林高手，先皇曾下诏宣他入宫却未行，称医者当在民间不应居于庙堂，先帝敬他医德，御赐丹书牌匾并铁卷，只后来似是家中儿孙不肖，忙于家事，渐渐于江湖中失了音讯。张友士叹了口气道：&rdo;想来花掌柜也听过我祖父事迹，当日里他老人家命我不得入宫，我未听他之言一意孤行，如今悔之晚矣…&ldo;似是想起什么，脸上戚戚然，却不再说下去。遣双喜送樱桃回来却说没找着人后，水汭心中莫名有些忐忑，当下也顾不得别的，忙命人牵了马一路朝着东街疾驰而去。到了花家，果不其然门上一把铁将军，水汭打马上下来，去问了左邻右舍，几家均道不知，却是内里一户人家的小孩说晌午饭罢曾瞧见花家门口车马喧哗，似是有客来过，后来便不知如何了。水汭思量片刻，又细细向那些邻里问了花妻赵氏娘家所在，方遣人去赵家打听，自己走到花自芳的药铺，却见药铺的小伙计正抱着一个纸包锁门，忙喊住他，那小伙计回头一瞧是他，便道：&rdo;木公子，你可见我家掌柜了？&ldo;水汭道：&rdo;我不曾见他，也正寻他有些事。你竟不知他去了哪里吗？&ldo;那小伙计摇头道：&rdo;半晌时掌柜的叫我去买些梅子回来，待我回来他便不知哪里去了。&ldo;说着扬了扬手里的纸包道：&rdo;喏，你瞧，梅子还在这里呢。&ldo;水汭从他手里接过纸包瞧了瞧道：&rdo;糖渍的？他又不爱吃这个。&ldo;又问道：&rdo;他那时为何叫你去买这个？&ldo;小伙计道：&rdo;本来说是叫小安吃的，我说小安必吃不了，他便又说是自己吃的。&ldo;转了转眼珠道：&rdo;我那时便觉掌柜的八成是想支开我。&ldo;水汭皱眉道：&rdo;为何支开你？&ldo;这伙计便把有人来找张友士看诊还不许人旁观的事说与水汭听，末了道：&rdo;我跟掌柜的一说，掌柜的许是觉得有些疑惑，便支开我去听墙角了？&ldo;水汭听了此事竟是和张友士有些关联，当下脸色一变道：&rdo;张友士现在何处？&ldo;马车行了半日有余，傍晚时候到了江边，花自芳也自马车上下来，只见江边停了一艘五桅平底船，岸边站着几人，俱是青衣皂隶打扮，见着张友士忙过来跪倒行礼道：&rdo;我们几人奉命在此等候大人。&ldo;花自芳觑眼打量张友士，只见他坦然受之，微抬了抬手道：&rdo;起来罢。&ldo;回头向花自芳做了个请的姿势，口中道：&rdo;花掌柜，你久居京城，必定坐不惯船舶，如今还要委屈委屈你了。&ldo;花自芳自知此时情势强人，也不露声色，只提了衣摆，从江边松软泥沙中踏过，踩着蹬板上了那船。张友士跟在后头也上去，余下众人依次鱼贯而上。遍寻一圈也未寻着花自芳，并连赵氏小安的踪影也一丝不见，水汭着实着了慌。张友士之事他前日里几经周折传到了水漪耳中，本意是要瞧瞧水漪会惹出什么事端。如今花自芳行踪不明，听药铺那小伙计描述，所谓去寻张友士问诊的老爷，怕就是水漪本人，可水漪也没甚道理要扣住花自芳不放。此时情形由不得水汭多想，一心只担忧花自芳会不会受了什么委屈。连衣裳也顾不得换，忙又打马去了水漪府上。水漪竟似是料到他会来一般，笑吟吟迎出来道：&rdo;二哥，我可算着你该来了。&ldo;水汭有些蹿火道：&rdo;小花被你请回来了？&ldo;水漪见他脸上不虞，忙道：&rdo;哪里有这回事，我哪里有胆子动二哥心尖上的人。&ldo;水漪又道：&rdo;不过…&ldo;水汭蹙眉，水漪笑了笑接着说道：&rdo;我虽未请花先生过府，但花先生的妻儿倒是在我府上。&ldo;水汭一愣，有些不明所以道：&rdo;你究竟要做什么？&ldo;水漪揶揄着说：&rdo;按理说起，这两人该是二哥眼中钉肉中刺一般，我带他们回来给二哥出出气，可不是做弟弟的一番心意？&ldo;水汭道：&rdo;小花此时哪里去了？你莫说你不知，我断不会信你。&ldo;水漪悠悠闲闲的坐在一旁椅上，顺手端了旁边茶碗道：&rdo;二哥别慌，且坐下听我跟你慢慢道来。&l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