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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夜宴,畅春园。
方淳意一早便打足了精神,应付这一天的即将生的事情。
她现下是贵人位分,吉服是内务府重新做的,座位也与先前有所不同。只是,她上头还有几个高位嫔妃,倒也无需担心出什么不该有的风头。
安陵容最近正得宠,瞧着是有些飘飘然,竟越过其余嫔妃,抢在最头前儿,便就向皇上和皇后敬酒。
方淳意瞧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全然不见平日里私下相处时的和善。若真是让她们自己去看,也会觉得这场面上的她们面目很陌生吧。
等到甄嬛中途遁走,方淳意不免叹息,感慨这孽缘也是注定。
为作掩护,她等了片刻,便就跟着出去,一路直奔繁英阁去找端妃了。
……
“一个不会生育的女人,有谁还会在乎她的身体呢?”
方淳意进门就听见她这灰心丧气的话语,“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我享福。娘娘,自己的身子必得自己爱惜才是。嫔妾听闻,民间不孝不悌的事儿多了。”
见她来,这整个繁英阁的花朵儿都像是沐浴了阳光一般,变得俏丽起来。
“这会儿不是七夕夜宴,你怎的这般胡闹?当心皇上和皇后生气,又罚你。”
方淳意憨憨一笑,“没事儿!娘娘瞧瞧,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她拎着个硕大的篮子,立马满满当当的,吉祥接过去的时候手都在颤,赶忙稳住身形。
“清酱肉,炉焙鸡,擘烧,藏芥,黑闰……”方淳意报了菜名,又取了两盅补汤。
“今儿七夕佳节,娘娘抬头看看满天星子,何必在乎脚下污泥?”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齐月宾吟了句诗,随后拧眉,“本宫立于危楼之上,却又只是肉体凡胎。你瞧这星,看似触手可得,却又实在触不可及。”
“那皇上和太后娘娘是天上人吗?”
“自然不是了。这话你可不能出去乱说。”世人总是爱自欺欺人,宫里的主子也一样。
方淳意却道,“皇上和太后娘娘在的时候,咱们不也得小声说话嘛?所以,他们也是天上人。天上人做什么,咱们地上人都没办法,只能就这样咯!要是咱们悄悄的,不让天上人现,那咱们也可以做点什么。”
听她这么说,端妃陷入某种沉思与怀疑之中。
方淳意知道,端妃是最了解她真实面目的人。不过,她了解,却也只是叮嘱让她小心。
所以,方淳意这也是想让她知道,真正让她受害的是谁。
她知道,这宫里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数的无奈。但是,没有谁要一定打落牙齿和血吞的道理。
皇帝为了维系朝纲稳定,为了牵制年羹尧,不许华妃有子嗣。华妃子嗣无端被害,盛怒之下想要报复。端妃无缘无故被灌红花,与自己最爱的孩子此生缘尽,却又要因为家人,背下黑锅。
谁都有自己的无奈。
但是,华妃后续因恨不断迫害端妃,百般欺凌羞辱,这事情皇帝只消镇压住,也不是不能的。皇室在乎体面,也不是一个新鲜事,只要震慑住华妃便就是了。
可偏偏皇帝还多了一份愧疚的纵容,只针对华妃的偏爱……而这份偏爱,在端妃来看却是不公,在华妃来看更是讽刺。
如果年羹尧不造反,如果皇帝不猜忌,如果华妃有得选,如果端妃有得选……
二人相对而坐,虽没有酒,却是相谈甚欢。
“娘娘,时候不早,嫔妾要回去啦,顺带捎着嬛姐姐一起。”
端妃微微一笑,也不生气,“便知道你是有盘算的,若是有需要本宫的时候,招呼你身边的人来说一声就是。”
“好!改明儿我再来陪您喝茶!”说完,她就快步跑出去了。
“吉祥,本宫是不是也不必这样龟缩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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