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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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用完了晚膳，玉回感觉到面前坐北的男人站了起来，她也忙站了起来，慌忙中腿碰到了椅子上，疼得她一咧嘴，雾桐早已过来扶着她，随着前面明黄的身影走到外间。正没有主意，李世民说到：&ldo;你们俩都坐吧。&rdo;玉回福了福身：&ldo;谢皇上赐坐。&rdo;一个宫女过来扶着玉回到榻上坐下，一个明黄身影在她上手坐下，他的声音很温和地说着：&ldo;谢父皇。&rdo;玉回心思一转，这位一定是太子了。这是李世民又说话了：&ldo;不必拘谨。&rdo;玉回轻声回答：&ldo;是。&rdo;李世民的目光投射过来，&ldo;玉回，你抬起头。&rdo;玉回的脖子已经垂得极不舒服了，听到皇上这样说如同特赦，马上抬起头看向李世民。皇上的气色不是很好，但是这样的病容也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威严，这就是大唐帝国传奇的皇帝。玉回心中充满了敬仰，一时之间竟忘了这样盯着皇帝看是冒犯。李世民似乎也不介意她的冒犯，他看着她，眼睛里有玉回看不懂的情绪，似乎他正陷入回忆，玉回意识到于是目光转向了别处。良久，李世民叹了口气，说到：&ldo;果然很像。&rdo;他挥了挥手，武媚等人都退去了，李世民喝了口茶，问道：&ldo;宫里的生活还习惯吗？&rdo;玉回站起身，说到：&ldo;是，还习惯。玉回谢皇上厚爱。&rdo;李世民示意她坐下，说到：&ldo;不要动不动就站起来，坐着说话吧。&rdo;玉回忙道：&ldo;是。&rdo;缓缓坐了下去。李世民又问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又嘱咐了太子一些话，然后他歪在龙榻上，说到：&ldo;朕有些累了，你们回去吧。&rdo;两人一起站起来，躬身说到：&ldo;请皇上（父皇）保重龙体。&rdo;李世民挥了挥手，不再说话，玉回仍旧又低了头，跟在太子身后，慢慢躬身后退，刚碰到门坎，听到李世民说到：&ldo;玉儿明天开始多来陪陪朕，跟朕说说话。&rdo;玉回一惊，差点绊到门坎，还好李治及时扶了她一下，她慌忙跪下说到：&ldo;玉回不懂规矩，怕冲撞了皇上。&rdo;李世民笑了笑，很慈爱的笑，说到：&ldo;朕恕你无罪，去吧，明天再来。&rdo;玉回只得回答&ldo;遵旨&rdo;两字。然后躬身退了出去，她偷偷瞄了李世民一眼，觉得他的神态很疲惫，也显得很苍老，最重要的是，她觉得他很孤独。出了含风殿，早已等在殿外的雾桐忙迎了上来，看玉回苦了脸，她睁大了眼睛，用眼神询问，玉回无精打采地垂下头，慢慢往前走。刚走了几步，雾桐轻轻拉她的袖子，边福身行礼到：&ldo;拜见太子殿下。&rdo;玉回忙也福了福身，她听到李治温文的声音带着笑意说到：&ldo;免礼吧。&rdo;玉回没有抬头，想了想，她说到：&ldo;刚才，谢谢殿下。&rdo;李治有些顽皮地笑了，&ldo;没什么，举手之劳，只是，你经常这样磕来碰去的吗？&rdo;玉回心中明白，他一定是也看到她碰椅子上了。但是李治的口气加上明天要开始的伴驾生活令她心中极度不爽，因此冲口说到：&ldo;是，玉回一向鲁笨，让殿下见笑了。&rdo;李治收了笑意，摇摇头，&ldo;以后小心些的好。毕竟明天开始要陪伴父皇了，鲁莽可不是好事。&rdo;然后转身走了。玉回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原来他是好意，看来下次还要跟他道谢了。刚要迈步，转头看雾桐正瞪大了眼睛，半张着嘴，一副吃惊的表情。玉回也摇摇头，独自向前走，雾桐马上跟了上来。回到怀成殿，玉回一言不发地坐在桌边拿起糕点就着茶水猛吞，早已在门口等候的雪槿等人见她如此，都静静地跟进来，拿眼神询问雾桐。雾桐正咧着嘴笑。雨樱实在忍不住，问道：&ldo;小姐，御膳您没吃饱吗？&rdo;玉回又大大地喝了口茶：&ldo;那么人盯着，不习惯。&rdo;雾桐笑出声：&ldo;恐怕小姐从明天开始都要吃不饱了，所以咱们屋里可要多备些糕点。&rdo;玉回狠狠地看了雾桐一眼，然后无精打采地拿着茶杯把玩，有一下没一下地叹气。柳叶儿等人都是久侍宫中的，听得雾桐如此说立刻明白过来，一屋子的宫女太监跪下来说到：&ldo;恭喜小姐。&rdo;玉回看也没看，吩咐到：&ldo;我累了，要睡了，铺床吧!&rdo;柳叶儿和一个宫女忙去了，雪槿和雨樱并两个小太监抬水。雾桐走到玉回身边，说道：&ldo;奴婢知道小姐并不希望这样，可是小姐，奴婢以前跟您说过，在皇宫之中要生存下去就必须抓紧皇上啊。&rdo;玉回没有言语。任雾桐给她拿去头饰，脱去外衣。整个晚上，玉回都闷闷不乐的，躺在丝绒的被子里，她辗转反侧，对于明天以后的生活她完全没有一丝的把握，脑海里又浮现出李世民的神态，皇帝也会有那样的疲倦吗？为什么他说&ldo;果然很像&rdo;呢？自己像谁呢？自己又是谁呢？她知道皇帝一定知道，但是他为什么不告诉她呢？想着这些问题，玉回到了四更天才迷迷糊糊睡着了。雁字回时翠微惊变（4）第二天早上，刚用过早膳，顺义就面带喜色地来了，&ldo;玉回小姐，皇上请您移步清风亭。&rdo;玉回连回礼都免了，淡淡地说到：&ldo;是。&rdo;跟在顺义后面，无心看路旁的风景，事实上也没有什么风景可以看。只是不知道这样大早上的，皇上身体又不好何必跑到清风亭吹风去？带着疑问，玉回随顺义到了清风亭。李世民挺拔的身姿此刻正立于亭中，宫女太监们在亭外侍立。玉回进了亭子，屈身下去，口中说到：&ldo;李玉回给皇上请安。&rdo;李世民背着手没有回头，他说到：&ldo;到朕身边来。&rdo;玉回迟疑了一下还是走到李世民左下方站定，李世民也没有介意，只是指着远处的长安城说到：&ldo;从这里可以看到长安，朕不知道还能不能回长安。&rdo;玉回忙道：&ldo;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皇上在的地方都可以是长安啊。&rdo;李世民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笑：&ldo;你很会说话。女孩子这样聪明不好。&rdo;玉回忙屈身道：&ldo;玉回生来驽钝，只是说出自己心里的话而已。若皇上觉得不对，请治玉回的罪。&rdo;李世民摇摇头：&ldo;朕没说你错，不要总是诚惶诚恐，朕这么多年看的最多的就是这种表情。&rdo;语气中带着落寞，叹了口气，他接着说到：&ldo;当年朕与皇后曾在这里眺望长安，皇后说，朕是皇帝不应久居行宫。只有她不怕朕。可惜今天再也没有梓童了。&rdo;玉回没有接话，静静地听李世民回忆与皇后的点点滴滴：一起在梓云阁前种桃花，一起泛舟，一起逗弄晋阳小公主。关于皇后，玉回在洛阳行宫的时候听了很多，在她心中，皇后是完美的女人，如今听到李世民口中的皇后却又觉得那样亲近。李世民的脸上带着亲切的微笑，玉回却觉得此时的皇帝远不可及，但是她只是静静地听着。大概半个时辰之后，顺义躬身进到亭中，轻声说到：&ldo;皇上，充容娘娘来了。&rdo;李世民转过身，&ldo;让她进来吧。&rdo;顺义躬身退出。玉回也转过身，看着正袅袅迈上台阶的女人，听说她是最近几年最受宠爱的妃子。本以为皇帝的宠妃都艳丽无比，但是这位充容娘娘却穿着湖蓝的束胸长裙，披着同样颜色的襦衫，头上只有两只白玉簪子，脸上是淡淡的笑容。说实话，她并不是特别美，起码没有武媚美貌。她走进亭中对玉回略略点点了头，俯身向李世民拜去：&ldo;臣妾参见皇上。&rdo;李世民亲自扶了她起来，她对李世民笑了笑才说到：&ldo;臣妾刚才去含风殿请安，下人们说皇上到这来了，臣妾想天气还不暖和，来给皇上送件衣服。&rdo;转身从宫女手里拿了鹅黄的披风细致地给李世民披上。玉回俯身给徐充容行了礼，李世民说到：&ldo;玉儿，你先回去，晚上陪朕用膳。&rdo;玉回心里巴不得赶紧离开，因此马上又俯身说到：&ldo;是，玉回遵旨。&rdo;看着她远走的背影，徐充容若有所思。玉回急匆匆地低头往回走，冻了一会儿现在觉得鼻子痒痒的。离含风殿还有一段距离，玉回碰到了太子李治，事实上玉回没有看到他，是他叫住玉回的，&ldo;玉回小姐这么早出来当心着凉了。&rdo;玉回缩缩肩膀，&ldo;谢殿下关心。还有，昨天谢谢殿下的提醒，也请殿下原谅玉回的冒犯。&rdo;李治笑了：&ldo;玉回小姐不用客气。&rdo;说完刚要走，玉回小声说到：&ldo;殿下，充容娘娘在陪着皇上。&rdo;然后冲他笑了笑，&ldo;玉回告退。&rdo;刚要走，李治叫住她：&ldo;如此，我跟玉回小姐一起回含风殿吧。正好顺路。&rdo;玉回点了点头。一路上玉回默不作声，李治也不多话。就像柳叶儿告诉她的，太子的话不多。快到含风殿，玉回止住脚步，说到：&ldo;殿下，玉回要去偏殿，所以就此别过，恭送殿下。&rdo;李治点点头，信步向含风殿走去。虽然早上喝了姜汤，但是玉回还是染了风寒。晚膳时候，李世民听到她的声音，关切地看了看她，问到：&ldo;让太医来看过没有？&rdo;玉回忙站起来，&ldo;皇上，玉回只是略感风寒，没什么大碍。玉回不想麻烦太医。&rdo;李世民无奈地摇了摇头，&ldo;朕不是说过了吗，不要太拘禁，朕准你以后坐着回话。站了坐，坐了站，你想让朕头晕？&rdo;玉回张了张嘴，半晌小声说到：&ldo;可是她们说坐着对皇上说话是对皇上的大不敬。&rdo;一副委屈的表情。李世民轻声笑了，李治也笑了，李世民说到：&ldo;都是这些奴才。以后别信她们的话，朕准你的事谁也不敢说什么。&rdo;玉回睁大了眼睛看看李治，他正冲着她微微点头，因此她答道：&ldo;玉回谢谢皇上恩典。&rdo;又吃了几口，玉回放下筷子，李世民马上问到：&ldo;吃这么少？不合口味？&rdo;玉回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小声说到：&ldo;不是不合口味，是玉回已经吃了很多糕点了。&rdo;李世民纳闷地看着她：&ldo;糕点有饭菜好吃？&rdo;玉回的头垂得更低，&ldo;不是，是玉回怕吃不饱。&rdo;片刻，李世民哈哈大笑起来，李治也忍俊不禁，只不过他笑得比较含蓄。直到晚膳后李世民的脸上还持续着笑意。玉回暗怪自己不应该一时没想清楚就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