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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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爸是不太好意思问，路妈是强自镇定，两人心里七上八下，终於还是路妈开口了，道：&ldo;那个女娃不会肚子里有馅了吧？&rdo;路爸的脸色顿时变了，拿起烟袋吧嗒吧嗒抽著，隔了半天才道：&ldo;这可要求证一下，咱可不能让儿子嫁一破鞋！&rdo;路妈道：&ldo;那你怎麽求证，还能拖人姑娘上医院检查去？&rdo;路爸本来就对嫁儿子心存不满，听到路妈的话就跳道：&ldo;我就说呢，能这麽好，还惦记著我死了快四十年的老爹，原来是塞只破鞋给咱家！&rdo;&ldo;你声音小一点！&rdo;胡妈连忙按住胡爸，道：&ldo;给人听到就不好了！&rdo;路爸脸红脖子粗地道：&ldo;听到怎麽了，大不了这亲不结了！&rdo;&ldo;这事还没影呢，你嚷什麽嚷！&rdo;&ldo;我就知道，你舍不得那二千块嫁妆！&rdo;路爸气炸了胸把胆子撑大了拿著烟袋指著路妈的鼻子道。路妈冷笑，道：&ldo;我有什麽不舍得，自古男人养家，只要你拿得起家里的生活费，小平的财礼，小的嫁妆，小世的大学费，我有什麽舍得舍不得的。&rdo;路妈这下专打七寸，路爸顿时被打痛了，他梗著脖子道：&ldo;我当煤矿工人的时候，人家就讲男女平等！&rdo;男女平等跟煤矿工人其实一点关系也没有，只不过路爸很以当过几天工人为傲，所以他每次要重申什麽理，前面都会加一个定式&ldo;我当煤矿工人的时候&rdo;，以示自己见多识广，说得都是真理。每次路爸一提煤矿工人的历史，路妈就绕道了，树要皮人要脸，男人的自尊跟伤疤一样，那是不能硬揭的。两人琢磨了半天，决定试一试这个未过门的媳妇。路妈讲她怀孕的时候就见不得鱼腥，只要一闻到鱼腥味，哪怕是隔了几堵墙都能吐个晕天黑地，所以让路爸去弄条鱼过来。路爸：&ldo;离咱们村最近的河也要十里地，你什麽时候闻到过鱼的味道？&rdo;路妈不咸不淡地道：&ldo;乡长每次回家那你以为那麻袋里是什麽？&rdo;路爸不吭声了，问人借了一辆自行车，哼哧哼哧骑了来回三十多里地，从县里唯一卖鱼的地方弄回了二条鲫鱼。路妈问了一下刘老太，将鱼伺弄了一下，陕西农村几乎很少吃肉跟鱼，家里就没什麽酒姜，路妈用花椒跟蒜将鱼做了一锅汤，倒也将鱼汤做得奶白。中午，把汤往桌上一端，贝律心一闻就跑了出去吐得个晕天黑地。她的脸绿，路爸的脸绿得更厉害，倒是路妈镇定的很，一桌的人包括路小平都眼睛绿油油的看著那碗奶白色的鱼汤，她将那碗汤整个端到了路小凡的面前，看著自己的儿子语调从末有过的柔和道：&ldo;凡凡，你把汤都喝了吧！&rdo;路小凡一惯被教育尊长谦幼，还没有受到过爸妈如此的格外宠爱，一张脸红得跟个鸡冠似的，瘦巴啦叽的小身板连连摇晃道：&ldo;给哥哥喝，他过两天还要去上学呢！&rdo;路妈平淡地道：&ldo;家里的钱都叫他花了，少喝一碗汤没亏了他！&rdo;她的话气得路小平摔了筷子就出门去了，路小凡更愧疚了，小声道：&ldo;妈，那给四弟三妹喝吧！&rdo;路小的因为是唯一的女孩，素来最受路爸的宠爱，家里只要路小平不在，什麽好东西都是她先挑，路小凡一说，她欢呼著去端汤，手刚伸到就被路妈狠狠地打了一掌，只听路妈严厉地道：&ldo;一个女孩家，嘴谗手懒，不像话！&rdo;路小的揉著自己红通通的手背，跳著脚对路爸道：&ldo;爸，妈不讲理！&rdo;路爸沈默的抽著烟袋，一声都没吭，准备大闹一场的路小的终於嗅出了气氛不对，只好委屈的坐了下去，一边咬著馍一边掉眼泪。路小世虽然只有十岁，但是十年的生活让他明白了先看哥哥姐姐的下场再行事总是没错的，所以反而默不作声吃饭逃过了一劫。&ldo;那爸妈你们喝吧！&rdo;路小凡觉得手里的汤勺千斤重。&ldo;快喝吧！鱼凉了腥！&rdo;路妈说话更温柔。路小凡鼻子酸酸的，只觉得妈妈从没如此温柔，又好像她一直这麽温柔。鱼汤果然鲜美可口，这是路小凡长这麽大都没怎麽喝到过的好东西，喝了几勺，便把旁的心思都忘了，一直将汤喝了个底朝天，那鱼刺多的很，路小凡耐心好倒也吃了个干干净净，才意犹末尽看著一滴不剩的汤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