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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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赵红苗正在厨房里做午饭，早上忙孩子的事没出门，于是她拿了鸡蛋和面条，准备随便煮点。

  沈无言坐在客厅里，正陪着三个孩子玩耍。

  而老鬼还在门外，看着这一切。

  对，他记得那天是这样的，妻子已经在汤里放了盐，然后听见孩子哭，出来哄了哄，回去又放了一次盐，所以那天的面汤才会那么咸。

  他一直想着学生的事，心情烦躁，喝了那齁咸汤面，又难过又生气，对妻子说话的语气不太好。

  他出门的时候还在想，等晚上回去跟妻子道歉。

  可那次出门，他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1dquo;老鬼。”薛起看看时间，说，&1dquo;一会的你差不多要出门了。”

  所以现在快进去，跟你的妻子道别吧。

  老鬼点点头，终于从这个家门进去，朝还在陪孩子玩的沈无言倒去。

  瞬间两个世界的人合并，沈无言变成了老鬼，又或者说，变回了他自己。

  那婴儿似乎感觉出了什么，哇哇大哭。

  赵红苗听见声音出来，边往围裙擦手边说，&1dquo;好好的怎么哭了？”

  她抱起孩子哄着，现丈夫有些怔地看着自己，说，&1dquo;孩子哭了呢&he11ip;&he11ip;你&he11ip;&he11ip;”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声音轻了下来，&1dquo;是不是又在想学生的事？”

  沈无言点点头，学着当年的他说，&1dquo;一会我还是想去看看。”

  赵红苗脸上带着担忧，但还是说，&1dquo;好，你不去看看，也不会安心的。但你也要保护好自己&he11ip;&he11ip;”

  一会孩子不哭了，两个哥哥懂事地过来带着妹妹玩。赵红苗忽然想起来，&1dquo;哎呀，我面汤都要煮干了。”

  她急急忙忙进厨房里，揭开锅盖往汤里放面条，又打了几个鸡蛋，她嘀咕说，&1dquo;好像没放盐&he11ip;&he11ip;”

  她舀了一勺盐要加，忽然被人拦住，她一瞧，说，&1dquo;这盐不够？”

  沈无言说：&1dquo;你放过盐了，再加就咸了。”

  赵红苗笑笑，&1dquo;你怎么知道？刚才偷看我了？”

  沈无言一笑，他惦记了一百年的事，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他把盐勺放下，握起妻子的手，这双手有些粗糙，这是常年劳累的手，还有些凉，&1dquo;这些年辛苦你了。”

  赵红苗觉得丈夫今天不对劲，怎么怪怪的，&1dquo;每个女人不都是这么忙一辈子的，你还总会帮着我，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1dquo;不是这个&he11ip;&he11ip;”沈无言哽声，以前的辛苦，两人一起扛，可往后的辛苦，却要妻子一个人扛了。目睹了历史的他知道，今后妻子要带着三个孩子躲避三十年之久的战争，更苦、更难。而作为一家之主的他，与其说早早死去，不如说是早早脱离了苦海，不用历经那几十年的痛苦。

  可他不忍心，也不甘心。

  他想留下来，陪着妻子，或许，他可以不死的。

  这不是&he11ip;&he11ip;可以改变的事吗？

  在巷子里等着的薛起微微抬眼，往沈家门口看去，神色微凝。

  柚子看了看薛起给她的时间表，说，&1dquo;老鬼快出门了。”

  &1dquo;他不会出来了。”薛起说，&1dquo;老鬼还是没有敌过心魔，要被心魔吞噬了。”

  柚子问，&1dquo;什么心魔？”

  &1dquo;每个人都有心魔，但大多数人可以操控它，操控住了，就是好人，操控不住，就变成了恶人。鬼也同理，老鬼做了那么久的好人，是因为本性善良，也因为他对任何事都没有欲望。而现在他回到了自己死前的一刻，知道可以改变这一切，心魔会在他强烈的欲望下，瞬间吞噬他。”

  柚子略一想，吃了一惊，&1dquo;你的意思是，老鬼他想改变历史，不想死？”

  &1dquo;是。”

  &1dquo;那会有什么结果？”

  &1dquo;会被抓进地府，取消转生资格，投入底层地狱。”薛起说，&1dquo;最重要的，是会把我们也困在这里，因为我们是一起来的，走也要一起走。他如果不走，那我们也走不了。”

  此时离沈无言离开家只剩十分钟，但他似乎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如薛起所料，沈无言确实正被心魔缠住，他不想走，也不能走。

  他走了，妻子得多难受。她伏在他的尸体上痛哭的模样他还记得，她带着孩子们流离在战火中的凄苦他也记得。

  无数个日夜，哄睡孩子后的妻子偷偷哭泣着，叫着他的名字。

  如果，如果他不死就好了。

  起码一家人都在一起。

  沈无言紧抓着妻子的手，不走，不走了。

  &1dquo;老鬼，还有五分钟。”

  听见柚子的声音，沈无言愣了愣。

  赵红苗觉得丈夫真的很奇怪，她问，&1dquo;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1dquo;没有。”

  沈无言的额头渗出了汗，他低声对妻子说，&1dquo;我以后再也不会说你做的饭菜不够盐，放多了盐，无论你做成怎么样，我都会好好地吃。以后你还要给我缝大衣，好不好？”

  赵红苗笑笑，&1dquo;怎么突然胡说呢，你要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跟以前一样，以后也一样。”

  &1dquo;一样&he11ip;&he11ip;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