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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要说九儿这两年好多了,撒酒疯顶多也就是踹人,原来,哎,强子,原来你知道他一喝多了就爱干吗嘛。嘿嘿……九儿,你自己说。”
看着他那张需要用鞋底子来爱抚的脸,我有了点儿恼羞成怒的感觉。
“不用说!”我嚷嚷。
还用说吗,他无外乎就是又要拿我在他某一年寒假回家,聚餐的时候解着恨的亲了他一口说事儿了,可那次并非我自愿啊,是在川儿的怂恿之下啊。再说后来的几次印象深刻的醉酒,我连川儿也亲过好几回的终极原因,还不都是他裴建军次次将我的军,惹得我到最后脑子一热就胡来嘛。
“这还用说嘛?!”我又嚷嚷。
可能我是让音乐的余韵搅拌着微不足道的酒精浓度产生了化学反应,结果酒劲儿腾地烧了起来,也可能我是在夜色里来了精神,怕黑的轻微紧张加之那酒劲儿,就成了胡来的催化剂,更可能是我那一刹那间根本就没了顺向思维的能力,总之,我在嚷嚷了两声之后,大步走到林强面前,揽过他的肩膀,抓着他的长头发,扳过他的脸,结结实实,实实在在的,在他脸颊上硬亲了一大口。
“……九儿。”开口的是嚼子,他在突然安静下来的气氛里,用沉痛的表情看着林强,又用更加沉痛的表情看着我,继而走过来,拉着林强的手说,“强子,感谢你为了乐队做的牺牲,也恭喜你终于和我们一样成了九儿的嘴下鬼,从此以后咱们要更加心连心手挽手,为了革命事业而奋斗啊,好同志。”
川儿在一边用低沉的声音轻轻笑着,强子脸上是干巴巴的傻乎乎的笑容,嚼子说完,回头看着我,准备逃跑。
“看他妈什么看!”我干脆来了勇气,“一羊也是牵,俩羊也是赶,亲了,老子就亲了!你把我怎么着?!”
“没说要把你怎么着啊,我们强子幸福还幸福不过来呢,是吧?”嚼子更加来劲。
“是,是,幸福着呢我。”林强出乎我意料的点了点头,然后单手抹了把脸,稍稍转过头去了。
看着他脸上残存的傻笑,我突然一阵云里雾里。
“行了,都别闹了。”川儿发了话,“要不咱们找个澡堂子泡泡吧,一身酒味儿。”
“谁请客啊?”嚼子立刻问。
“我呗,我冤大头呗。”川儿故作无奈,摇了摇头,转身往前走,“跟紧了啊,谁最后一个就不请谁了啊。”
“哎~!来喽~!”嚼子第一个追上前去了。
“走吧。”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林强就走到我旁边,轻轻拉了我一把。
我跟着他,迈开了脚步。
那天,我们还真找着了一家营业到半夜的澡堂子,爱泡集体澡的大叔大爷们都回家了,大池子里就只有几个看似下了晚班的工人在边泡边聊,我们带着酒气下到水里,然后一个个都很快被热水蒸腾起来的雾气弄得飘飘然起来。
“九儿,别忘了,嚼子新写的那个曲子,你从明儿个开始,抽空看看给填上词吧,给你一礼拜,够么?”川儿有点懒洋洋的说着正经事。
“嗯。”我点头,“我尽快。”
“……咱的词,都是你写的吧?”林强突然发话。
“啊,哦,也不是,我加入之前都是川儿自己写。”
“哦……”
“后来才换成我。”
“嗯。”
“九儿这叫天赋。”川儿在一边补充,然后打开嚼子非要给他擦背的爪子。
“兴许是你爸的遗传吧。”强子靠在大池子边上,在水雾迷蒙中这么说我。
“是嘛,有可能。”我笑了一声,然后是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之前我似乎提起过,弹吉他,我不大会。
那是我加入“桥”之前好几年的事儿。
后来,我慢慢学了吉他,我还学得挺出成效,我的吉他老师,是裴建军。
木吉他也好,电吉他也罢,且不说我之后越弹越好是个人努力,至少启蒙和领进门,都是裴建军他老人家帮我完成的。
于是他好像真的能拍着胸脯说自己是“桥”的大功臣了,虽说川儿后来转向了更低沉更有节奏感也更“磨砂”更闷骚的贝斯,但他是“裴氏吉他班”的开山大弟子这件事,却绝对是雷打不动的真理。
我不知道学吉他是对是错,我不敢说后来单飞的那些年里我整天自己一人儿抱着吉他谱曲却总也找不到年轻气盛的“桥”的感觉时,那难以言表的失落感是不是一种惩罚。我不愿意去追忆几个傻呵呵的秃小子玩儿性大发的时候相互交换了乐器,我一时手慢没抢到吉他引来的暗暗不爽有多么幼稚。但总之,进到“桥”之后,我开始一点点接触那几件我上台表演的时候几乎从来用不着的乐器了,在吉他之后,我鼓了鼓勇气,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借着泡脚的悠哉时间段,跟林强提出了要学打鼓的事儿。
我记得,他坐在小凳子上,卷着裤腿儿,散着头发,手里端着一本我与其说是推荐给他,不如说是硬塞给他的那本恐怖小说,从紧张还有点恶心的情节里抬起头来看着我时候的表情。
“啊?”他说了一个字。
“我说啊,你教我打鼓吧。”用那种比在台上稍稍收敛一些也自然了一些的笑容面对着他那张只能用“傻样儿”来形容的脸,我两手撑着床沿,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要求,“吉他我没问题了,我想学学打鼓。”
他乐了。
“你不先学贝斯啊……”一扬手轻轻把那本卷角的小说扔到床上,林强边说边穿上拖鞋,端起水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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