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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来再说。”郗瑛想不到那么多,道:“先把后角门关好了,别让偷儿进来,偷了我们的家!”
红福听到“我们的家”,笑得合不拢嘴,再也不想其他,干劲十足开始收拾,晒被褥,磨刀舂谷。
到了晚间,差不多人都进入了梦乡之后,郗瑛与红福才在灶房生火,鬼鬼祟祟做菜肉饭吃。
郗瑛连烧火都不会,她指挥,红福动手。拔了萝卜苗,切了一块腌肉丁,与舂好的米一块煮。待米饭与肉快煮熟了,加萝卜苗,青蒜苗进去,连盐都不加,香得两人快昏过去。
红福深吸了口气,咽了口口水,道:“怪不得阿先说要深夜煮饭,要是白日煮,香气被人闻到,就被发现了。”
郗瑛道:“快些盛饭,我饿死了。明天我们再去看下,还有哪些宅子空了,再去拣些有用的东西回来。”
红福不再说话,忙盛了两碗,两人捧着埋头猛吃。
两人将半瓦罐吃得干干净净,撑得话都不想说,回到后院卧房,各自倒头睡去。
“厚颜无耻!”
宁勖立在灶房后墙的暗处,声音说不出的况味:“郗道岷将她与沈九定了亲,这间宅子,是沈九姐夫在平江城的产业,她算是住进了自己亲戚家的地方。”
赵先生赔笑,道:“郗七娘子出门后,绕了许多圈,我们跟着她的人,差点都没跟上。最后,她方躲躲闪闪进了这间宅子。公子,可要将她赶走?”
宁勖冷冰冰道:“留着她,等她与沈九郗道岷暗中通消息。端看沈九与郗道岷,可会要她了!”
拾荒
薤韭萝卜苗被雨水洗过,跟碧玉一样绿。红福手在半空犹豫许久,放下去,又抬起来。
“阿先。”红福看向蹲在一旁的郗瑛,苦兮兮道:“再拔就没了,我们留着长萝卜吃吧。”
“嗯。”郗瑛心不在焉应了声,靠着墙,上身前后点来点去,剪得参差不齐的乌发随意披散在肩上,像是发了疯的不倒翁。
“那就掐两根小葱叶子,回去煮炊饼汤,好歹添点香气。”
红福掐了两根葱,起身走出菜地,顺手捡了根树枝,到了墙边,弯腰刮走木屐上沾的泥。
木屐是收拾宅子时翻了出来,大了些,红福用草绳绑了几圈,走路时要极为小心,不然就会摔个大跟头。
红福已经摔了两次,郗瑛让她只下菜地时穿,下雨天,她们就不出去拾荒了。
她们的“拾荒”,便是在傍晚时分,潜入各间空置的宅邸里捡东西。
外面街头稍微热闹了些,铺子陆陆续续开了门,只是米面油盐价钱飞涨。
红福有五十个大钱的积蓄,一斗米涨到近三百个大钱,一斤盐涨到了两百个大钱。
她们这些时日捡到了一罐子约莫两斤盐,一罐子猪油,一小袋差不多十斤左右的杂面,几件旧衫,一块裂了缝的砚台,一把桐木琵琶。
郗瑛还想捡到值钱的贵重东西,蜡烛或者灯油,一把刀,一把锄头。
贵重东西当然是换钱,要是现在住的宅子主人回来,她们将流落街头。若手头有钱,被赶走也不慌,可出去赁间宅子住。
夜里点不了灯,她们现在都是日落而息。昨晚郗瑛多喝了几口水,半夜摸黑起来小解,腿撞出了一大块淤青。
宅子原先有把生锈,卷口的菜刀。红福磨过,敲打了下,依然钝得很。
头发太长不易打理,郗瑛决定将及腰长发割短。钝刀割发,扯她们头皮都发麻,现在两人都顶着一头狗啃似的乱发。
想要把刀,还有一个原因。柴房的柴烧得很快,她们也买不起柴禾。眼见初冬已经来临,院子里有树,枯枝,有刀砍柴,就不担心挨冻了。
锄头则是种地,灶房后面地里的那几颗菜,已快被她们两人吃得精光。郗瑛打算把东跨院的花园挖了,拿红福的积蓄去买些种子,多种些萝卜菘菜,有菜吃,也能省些粮食。
郗瑛做好了在平江城长居的打算,熬过这个冬天,估计平江城会逐渐恢复生机。到那时,总能找到赚钱的路子。
回到灶房,红福生火和面煮炊饼汤,两人饭后洗漱了下,回到卧房准备歇息。
此时天刚蒙蒙黑,时辰太早,平时睡得太多,她们谁也睡不着。
郗瑛便拿了琵琶,有一下没一下弹着。琵琶音质一般,叮叮咚咚,响在暗黑的屋内。
她们还不敢走太远,郗瑛没看到当铺,不然的话,桐木琵琶虽普通,也能当掉换几个大钱。
红福背靠着墙,听着琵琶出神,半晌后道:“阿先,我觉着像在做梦一样。以前在明州城,你身边仆从如云。没曾想,这种苦日子,你能忍受下来。”
“乱世人不如狗。”郗瑛淡淡道。
她前世有钱,从没过过苦日子,当然不会适应。只要还活着,就尽力好好活。
没有拨子,郗瑛手指有点痛,她放下了琵琶,从窗棂往外看,一轮弯月在空中晃悠。
“有月亮正好,走,我们再出去拾荒。”郗瑛道。
红福这些天跟着郗瑛捡了好些宝贝,顿时兴致勃勃,跳下榻,熟门熟路取了粗布巾,脏破衣衫。
两人装扮一番,布巾裹住头脸,一身脏破衣衫走出去,与街头的乞儿看上去没两样。
周围的宅子要不有人,要不就已经被她们光临过。郗瑛的记性很好,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来到了一间尤其气派的宅邸前。
巷子空无一人,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落叶,被雨水泡烂了,散发出一股腐烂的气息。
红福有些紧张,悄然拉了下郗瑛的衣袖,小声道:“阿先,这后院墙与明州城的宅子一样高大,肯定住着贵人,我们还是别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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