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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都替周氏委屈心寒了。
周氏却一脸无所谓的道:“你爹他也就是嘴上吓唬吓唬我而已,不会真那么做的。当初我嫁他七八年都没开怀,他也没休了我,如今就更不可能卖我了,你就别为我担心了,你爹和你奶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也就嘴上厉害而已,实际心很软的。”
那都是因为季婆子也是周家村的女儿,周家怕周氏真被休了,会坏了全村女孩儿的名声,让全村的女孩儿以后都不好嫁,再四警告过季婆子,她若真敢让儿子休妻,以后就没有娘家可回,有什么事,也别指望娘家和族人们为他们母子撑腰了,她当初才被没休的好吗?
季善又想反驳周氏了。
被家暴了这么多年,竟然还家暴出斯德哥尔摩了,这算怎么一回事?
然而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周氏都懦弱二十年了,她就算说得再多又有什么用,根本由内改变不了周氏的观念,她已逆来顺受成了自然;由外也改变不了她的处境,季大山又高又壮,季婆子也尖酸刻薄,又是长辈,她纵有心反抗了,也压根儿不是对手。
偏偏这个世道也不可能离婚,女人只有比现代更弱势一百倍一千倍的……索性只道:“总归您以后好生保重,也好生教养莲花儿和虎头,让他们多尊敬心痛您一点吧。”
季莲花对周氏虽不算尊敬,好歹还有几分心痛,原主的记忆里虎头却是深受季大山和季婆子的影响,对周氏从来凶神恶煞,半点当儿子的样都没有的,那周氏还能指望什么将来?
周氏见季善这次不但乖乖儿听话了,还又跟以前一样心痛自己了,笑得眼角的细纹就更深了,“娘都知道,会好好保重的,你去了沈家后,也要照顾好自己,好好听公婆的话儿,娘以后若是得了空,就去瞧你……好了,娘去忙了啊,你快歇着吧。”
待季善点了头后,又给季善捻了捻被角,才出去了。
却是很快又折了回来,塞了一个荷包到季善手里,小声道:“你爹和你奶看得紧,娘只有这点儿体己,如今都给你,虽抵不了大用,好歹也能应应急,你千万收好了。”
说完不等季善开口,已转身出去了,待一路出了厨房后,才红了眼圈。
她爹竟然一分银子的嫁妆都不给善善,她奶也不说什么,这可叫善善去了沈家后如何立足?他们哪怕把十六两银子的零头用来给善善置办嫁妆也好啊,偏偏她一个字都不敢说……
季善等周氏出去后,才反应过来荷包里装的是什么,忙打开一看。
就见是一些她只在电视上才看到过的铜钱,粗略估计有一二百枚,以季婆子连一个鸡蛋都要锁起来的作风,还不知道周氏偷偷存了多久,又存得何等的艰难,才存下了这么些来的。
季善的眼圈也红了。
既为周氏对她的一片心,更是因为想到了自己的妈妈,在她很小时,爸爸便因意外去世了,妈妈怕委屈了她,却一直没有再婚,还尽可能给她最好的物质生活和最多的爱,让她从来没有过许多单亲家庭子女都会面临的烦恼和痛苦。
可现在,她说没就没了,还不知道妈妈得痛苦绝望成什么样儿……
想到这里,季善自弄清楚自己处境后,便一直强忍着的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决了堤。
花轿到
一直哭到睡着的后果,就是第二日季善被周氏叫醒时,双眼又干又痛,几乎快要睁不开了。
而周氏看到她又红又肿的眼睛,则以为她是因为又要被嫁去沈家冲喜,若能成功还罢了,若不能,等待她的不定会是什么结果而伤心害怕绝望,才会背着人哭成这样的。
有心说些话来开解开解她,却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了,只能暗暗叹息了一声,然后拧了冷帕子给她敷眼睛。
季善冷敷了一会儿双眼后,总算觉得好受了些。
周氏等她敷好了眼睛,便给她端了早饭来,不再是昨儿的白粥鸡蛋,而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上面卧了个煎得两面焦黄的鸡蛋,四周还点缀了葱花儿,看着便令人食指大动。
“善善,快趁热吃吧。”周氏笑着将面递给季善,心里又是一阵的难受,女儿今日就要嫁人了,她这个当娘的能给她的,却只有一碗面条。
季善的肚子立刻咕咕叫了起来,却没有伸手接面,而是低声问周氏,“您为了我这样破费,他们事先知道吗?”
又是鸡蛋又是面条的,纵然昨儿季大山和季婆子都同意了给她吃几顿好的,知道周氏这样破费,十有八九也会骂周氏的。
周氏强笑了一下,“你爹和你奶昨儿都同意了的,肯定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何况你今儿就要出嫁了,娘总不能让你在家的最后两顿饭,都不能吃饱吃好,所以特意为你做了这碗面,希望你去了沈家后,能和和美美,顺顺利利。”
季善见周氏说到后面,眼泪都要下来了,鼻子也忍不住发起酸来,到底接过周氏手里的面,埋头大口吃起来。
这个可怜懦弱的女人真的已经在尽她最大的能力对女儿好了,将来自己处境改善了,一定要好好回报她才是。
吃过早饭,周氏又来回跑了几趟,给季善准备了一大桶热水,要给她洗澡洗头发,“到底今儿是你的好日子,就算咱们可能没其他新娘子漂亮风光,至少也要干干净净的才是。”
季善仍然浑身无力,本来不想折腾的,可看见桶里直往外冒的热气,还是没能忍住想要里里外外都好生洗一洗的冲动,没有条件之前,她还能忍住浑身的不舒服,眼下有了条件,便觉得自己浑身都臭了,一刻也再忍不了了!
不过季善还是婉拒了周氏要帮她洗的好意,连妈妈她都在七八岁后,再没在她面前袒露过身体,如今周氏自然更不习惯了,“您就放心吧,我虽浑身都软得很,洗澡洗头发的力气还是有的。”
周氏见她坚持,只好再三再四的叮嘱过她:“若是没力气了,一定要马上叫娘啊,娘就在外面,一定啊……”,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季善这才强撑着脱了衣服,一边心疼着自己浑身的皮包骨,一边慢慢滑进了浴桶里。
等她终于从浴桶里出来,穿好周氏提前给她放好的衣裳,已是半个时辰后了。
周氏听见她洗好了,立刻进了屋里,“善善,娘给你绞头发吧?”
这次季善没再拒绝她了,周氏便满脸笑容的给季善绞起头发来,之后又给她开了脸,换上了自己连夜为她改好的颜色已经有些暗沉了的大红嫁衣,这才红着眼睛笑了,“我们善善可真漂亮,可惜家里没有胭脂水粉,不然肯定更漂亮。”
季善不知道自己如今长什么样儿,但想来肯定是漂亮的,不然也不能惹来那什么王员外重金求聘了。
便只是笑道:“没关系,没有胭脂水粉,我也一样漂亮,何况我相信以后一切肯定都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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