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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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dquo;需要罪名么？”王皇后冷冷地看着她，轻蔑如俯视一只蝼蚁，&1dquo;你知道本宫最大的秘密，算不算死罪？”

  &1dquo;自然是死罪。”黄梓瑕恭恭敬敬地说道，仰头看着她，&1dquo;但如今奴婢有句话想要告诉皇后殿下，或许您听了之后，会觉得此事尚有转圜余地。”

  &1dquo;说。”

  黄梓瑕听到自己的心口怦怦跳得厉害，她知道自己的性命就在这一句，但愿李舒白告诉她的，这能有用。

  她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1dquo;奴婢还记得，三年前我十四岁，第一次受到皇后您的召见，那时您对我说，若我有女儿，或许如你一般大，如你一般可爱。”

  王皇后的目光僵在她身上，面色在此时的灯光下变幻不定，静默许久，然后才缓缓问：&1dquo;你&he11ip;&he11ip;是三年前那个&he11ip;&he11ip;”

  她俯下身，长跪在王皇后面前：&1dquo;罪女黄梓瑕，叩见皇后殿下。”

  王皇后冷冷地问：&1dquo;你明知我恶你而要你死，又为何对我自示己短？”

  &1dquo;皇后殿下的秘密，已经得了皇上宽宥，我相信，皇上与皇后感情深笃，回复鹣鲽之情指日可待。而奴婢这个秘密，却是真正关系奴婢生死的大事。奴婢愿意将自己的性命交到皇后殿下手中，以后皇后殿下若担心我会对您不利，只需要轻轻放出一句话，奴婢便有万死之刑，根本不需您亲自动手。”

  王皇后沉默不语，端详着她凝重的面容许久，才徐徐站起，走到窗边，凝视着外面微弱的灯火。她的侧面弧线优美，如一朵白色牡丹在暗夜中静静开放的姿态。

  黄梓瑕望着她的侧面，心中揣度着她翻面的几率。后背的汗还没有干，冰冷沁进她的肌肤，让她不由自主满身寒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听到王皇后的声音，不疾不徐，不轻不重，依然是那种雍容低沉的声音，在殿内响彻：&1dquo;你是不是以为，把自己的命送到我手上，我就会因觉得你有可用之处，就将之前你冒犯我的事，全部扫去？”

  &1dquo;黄梓瑕不敢！”她仰望着王皇后，恳切地说道，&1dquo;但我想，皇后殿下定然知道当年太宗皇帝与魏征旧事，武后与上官婉儿之谊。世事变幻，国仇家恨尚且可以变迁，只要我能为您所用，前尘往事又有何关系？”

  王皇后缓步走到她面前，垂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她，目光一寸一寸地自她的头上，肩上，腰上滑下，许久许久，这个一直强横的女人，忽然出轻不可闻的一声叹息，说：&1dquo;既然如此，你的命，我先握在手中。若你今后不能供我驱驰，我再收不迟。”

  &1dquo;多谢皇后殿下开恩！”黄梓瑕俯头，感觉到自己全身的冷汗已经刺进全身所有的毛孔。但她也不敢擦拭，只能一动不动地低头应道。

  王皇后没有理会她，又在她面前站了许久，才低低地说：&1dquo;黄梓瑕，黄梓瑕&he11ip;&he11ip;你也算是对我有功了。”

  黄梓瑕愕然，睁大眼睛看着她。

  &1dquo;若没有你，或许我一世也不知道雪色的死，更不知道她竟是&he11ip;&he11ip;死在我的手中。”她咬紧牙关，终于艰难地挤出那几个字，然后，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1dquo;若不是你揭露，也许我直到死后，在地下遇见她的时候，才会知道自己如此罪孽深重&he11ip;&he11ip;到时候，我真不知道自己用什么面目去见她&he11ip;&he11ip;”

  黄梓瑕默然无语，在心里想，然而你又要拿什么面目，去地下见一直敬你如天、爱你如母的锦奴，去见为了报你当年恩而不辞千里奔波、护送故人女儿上京的冯念娘？

  &1dquo;罢了&he11ip;&he11ip;又算得了什么。”王皇后回身在榻上坐下，扯过一个锦垫靠在窗下，仰头望着窗外耿耿星汉，宫灯光芒已尽，倒悬的银河横亘于太极宫之上，点点星辰如最微小的尘埃，倾泻于天。

  黄梓瑕听得她的声音，仿佛从心肺中一字一字挤出来，坚定而冷硬地说道：&1dquo;既然我能从歌舞伎院中登上大明宫最高处，便能有从冷宫中再度回到大明宫的一日！这大唐，这世上，能击垮我的人，还没出生！”

  黄梓瑕跪在她面前，百感交集，一时无言。

  而这个强硬的女人，在半残的宫灯之中，在凄清寂静的古宫之中，卧看着窗外的星河，在这一瞬间，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也将一些即将滑落的东西，抹杀在自己的掌中。

  宫漏点点滴滴，长夜再长也终将过去，耿耿星河欲曙天。

  黄梓瑕默然向她磕了个头，想要起身退出时，却忽然听到王皇后低喑的声音，缓缓传来：&1dquo;黄梓瑕，你这一生中，曾遇到过让自己觉得不如死掉的绝境吗？”

  黄梓瑕应道：&1dquo;是的&he11ip;&he11ip;在我的父母家人全部死去，我被指认为凶手，四海缉捕时。但我没有想死，我就算死，也不要带着一个毒害全家的罪名去死！”

  &1dquo;而我却真的曾有过&he11ip;&he11ip;想要死掉的那一刻。”她静静地卧在锦榻之上，密织辉煌彩绣的七重纱衣覆盖着她的身躯，她淹没在丝与锦的簇拥中，柔软如瀑的黑宛转垂顺地蜿蜒在她周身。她素净的面容上，满是疲惫与憔悴。

  &1dquo;你&he11ip;&he11ip;见过雪色吗？她和我长得，是否真的相像？”

  第55章水佩风裳（4）

  黄梓瑕摇头，说：&1dquo;可惜，我与她前后脚在外教坊擦肩而过，却并未见过她。”

  &1dquo;嗯&he11ip;&he11ip;我也永远不可能有机会，再看见自己女儿长成的模样了。”她叹了一口气，低低地说，&1dquo;我最后看见雪色的时候，她刚刚过了五岁生日。那时我二十三岁，原本一直对我说，不介意我歌舞伎出身的敬修——程敬修，是我那时候的丈夫，他说，在这种地方长大，对女儿毕竟不好，要我跟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