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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天深夜,豪哥的家顷刻之间就坍塌了,被炸药夷为平地,成了一片废墟。
在豪哥的家灰飞烟灭之时,锁子正在紫月的小房子里,准备博美人的欢心。
他为紫月买了很多礼品,还把厚厚的一大沓钱放在了紫月的小柜子上。紫月惊讶不已地问:“你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多的钱?”
锁子假装轻描淡写地笑笑说:“是我赢的!”
紫月受惊的眼睛睁得很大,问:“我听人说,一个小伙子,把两个外地的赌徒涮得溜干净儿,就是你?”
锁子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自豪,眉飞色舞地说:“是的,就是我!”
然而,令锁子想不到的是,紫月并没有表现出一丝惊喜的神色来,反而有些悲痛欲绝了,她就用那种悲痛欲绝的目光看着锁子,使锁子渐渐地坠入迷茫之中。他胆怯地向紫月伸出了手:“紫月……”
紫月大喊:“你这个恶魔!”
锁子也吓着了,忙叫:“紫月……”
“不许你叫我的名字!”
锁子害怕了。
“你走吧,别让我再看见你!”紫月下了逐客令。
“我改!我再也不那样了!”锁子的眼泪流下来了。
紫月冷笑道:“改?笑话!你们这些人,我早就看透了!我这辈子倒了血霉,净碰上你们这类人!”
“紫月……”锁子慢慢地跪下了。
那个夜晚,锁子足足在紫月那里跪了大半宿,最后的结局是,紫月把他强行推出了房门。
后半夜,锁子一直在紫月的小院里的丁香树下闷坐着,困极了,就依偎在仓房的柴堆上打了一会儿盹,没想到这一觉就睡到了大天亮,等他醒来,紫月已经锁门离去了,锁子站在那把铁锁前了半天呆,才无奈地慢慢离开。等他再一次来到豪哥的家,豪哥的尸体已经被人拉走了,锁子连豪哥的遗容都没有见着。
锁子在废墟左右转了很久,眼泪始终都没有干。他甚至觉得豪哥是替他死的。
锁子在豪哥的废墟旁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他才默默地离开。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他怀揣巨款,却找不到一个可以栖息的窝。
锁子在乌城的路上转了一会儿,又在紫月的屋前了会儿呆,便默默地向车站走去。他决定回秃山,乌城已经没有他留恋的东西了。
车站在城郊,锁子恹恹地来到车站,一打听,才知自己来得太早了,去秃山的车得下午才开。锁子买了车票,就在车站左右的树林里闲逛。车站的南边,是一个菜园子,还挺大的。锁子就这样百无聊赖地走着,无意中瞥见赢柱带着一群人向车站这边走来。锁子心里一惊,立即钻到菜园里,躲到豆角架间。透过密匝匝的豆角叶子,他看见赢柱他们越走越近了,一个个气势汹汹地进了候车室,过了一会儿又骂骂咧咧地出来了,在众多的人声中,锁子听赢柱对这些人念叨说:“这小子肯定得从这里走,咱们就在这儿猫着,他一露头咱们就……”赢柱不说了,锁子见他做了一个向前抓的手势。
在赢柱的带领下,这些人向林阴路走去了,锁子从豆角叶子中向那边看了看,见那些人都藏在了林阴里,便一阵心悸,心想幸亏自己早来了一步,不然一定是他们的瓮中之鳖!这么一想,锁子便出了一身冷汗,蹲在豆角地里,大气都不敢出。豆角秧中又热又闷,渐渐地,锁子就有些受不住了,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淌。有那么一阵儿,锁子甚至想豁出去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他狠狠地攥着几根豆角儿,那豆角被他攥成了一团泥。
为了活命,锁子在豆角地藏了四个多小时,直到那辆开往秃山的大客车走远了,那帮人才骂骂咧咧地离开。锁子从菜园地出来,抖抖又僵又麻的身体,觉得又胆怯又窝火,也不敢在车站停留,连大路都不敢走,在路边庄稼地里东绕西绕,好不容易又来到了紫月的家,可迎接他的还是那把冷冰冰的铁锁。
那天夜里,锁子在紫月的小仓房里蹲了一宿,他把自己的钱分成几堆,用草叶子破布片子包好了,分几处藏在了紫月家的小院子里,只留下很少的钱放在自己的兜里。然后,他便坐在小仓房里等紫月。然而,紫月却一宿未归。
天蒙蒙亮时,一个男人来到紫月的家,直奔仓房而来,他叫醒在柴禾堆上睡着的锁子,自称是豪哥的朋友,姓温,请锁子到他那里去住。
锁子不相信地盯着他,直到他说自己的外号叫“温不死”,锁子才想起他来,豪哥活着的时候曾提起过他。
锁子揉了揉眼睛,说:“我哪儿都不去,我等紫月……”
温不死不由分说,上前抓起锁子就往外拽,嘴里说:“今天你必须得去!”这时,从胡同里又过来一个男人,两个人连拽带拉就把锁子弄上了胡同外面的马车里。
马车左拐右拐,最后在一家饭馆门前停下了。温不死把锁子领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桌边早已坐了几个陌生人。温不死笑容可掬地向大家介绍说:“这位小伙子是咱乌城有名的赌王,今天我特意把他请来,让大家一睹他的风采。”话音没落,屋里响起一阵掌声。
锁子的心情十分沮丧,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是什么样的灾难。直到有人把牌放到桌上,锁子才明白了今天自己被温不死劫来的用意。锁子站起身就往外走,温不死马上拽住了他,连声叫道:“这么不给面子呢?陪哥儿玩几把再走啊!”
锁子甩开他的手,气汹汹地摔门而去,可刚出门,锁子就站住了:赢柱正斜着两只和“呱嗒板子”酷似的眼睛,站在那儿阴阴地向他奸笑着,他旁边站着两个高大的男人,把通道挡得严严实实。在两个男人的衬托下,赢柱显得又瘦又小,十分滑稽。可赢柱却俨然大人物一般向锁子点点头,奸笑着说:“老乡,别走啊,那么多人想和你打牌呢!”
温不死笑嘻嘻走过来揽着锁子的肩膀,强行把他按回椅子上,说:“老弟,陪我们玩儿几把吧!”
锁子知道自己是想逃也逃不掉的,便沉着脸说:“我没钱!”
温不死就笑了,说:“我听说锁子兄弟腰缠万贯,怎么会没钱呢?让哥摸摸?”边说边扭着身子过来,伸手就要摸锁子的衣兜,锁子立即躲开了。
赢柱奸笑了一声,说道:“你不用摸,他这个人我知道,他藏钱就爱往窟窿里塞,你们只要摸摸他的窟窿就知道了!”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愣了:“窟窿?”接着,有人就吃吃地笑了。
锁子恼羞成怒,猛地站起来向赢柱扑了过去,还没等他挨着赢柱的身,就被那两个男人扭住了。
锁子冲他们喊道:“你们这是谋财害命!我不和你们玩!我赢了你们也不会给我钱的!”
温不死冷笑了一声,慢慢地说:“你说得对!你赢了我们是不会给钱的,但你不玩却不行!我们想要看看你到底有多神!”
说话间,有人已经把牌打开了。锁子被狠狠地推到桌子边坐下,他一回头,见赢柱和那两个男人站到了自己的身后,赢柱甚至狗仗人势地冲锁子咧嘴一笑,露出满嘴的紫牙花子。
“玩!”温不死横了锁子一眼,“哗啦”一声把牌往桌子上一倒,兀自洗了起来。
那天玩牌,锁子又旗开得胜。事后,有人给他估了估,现他赢了好几千元。赢是赢了,锁子不但一分钱都没得到,还挨了一顿揍,因为他死也不肯说出藏钱的地方。
棒子打在锁子身上咣咣响,可锁子一声都没吭。他流泪了,那是悔恨的泪水。他想起自己的父亲了。
见锁子哭了,赢柱以为他经不住打了,就凑过来看。锁子依然什么也不说。赢柱急了,狠狠地打了他几耳光,鲜血从锁子的嘴里不断地流出来。
接下来的毒打更狠了,棒子打在肉上,血点子四处飞溅,锁子觉得自己就要死了,他蒙眬中仿佛又听到父亲在他耳边说话,他甚至看见紫月向他平静地走来,就像飘一样。看见他受苦,她微微地笑了,嘴里轻轻地说:“该,该,我早就预料到了!”接着,他就进入了混沌的状态。
锁子慢慢地醒来,他现自己被解开放到地上了。他艰难地动了动,浑身像脱节了一样。一睁眼,才现旁边是赢柱。赢柱见锁子醒了,就笑了,嘴里说:“行啊,锁子,你是要钱不要命啊!”
温不死嘴里叼着一根烟,居高临下地望着锁子,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见锁子醒了,他啐了一口,随即蹲下来轻声细语地说:“你这又何必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得先顾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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