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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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第1页）

那么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叶孤城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有一次在王怜花老师的办公室，王怜花一直缠着问他什么时候告白，这时候西门吹雪正巧推门进来（也许是沈浪老师刻意安排的），王怜花无视了叶孤城一瞬间不自在的面容，仍兴致勃勃地不改话题（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叶孤城下意识地微微转头偷看西门吹雪，想看到他是一幅什么样的表情。但那张好看的犹如一个汉白玉雕刻的面容上，仍是冷然而面无表情，似乎没有丝毫话语能撼动面上的神经。

叶孤城心中自嘲，难道你还期待他有什么反应？

可随后叶孤城怎么也没办法平静下来心情，心中不断膨胀的陌生的感觉让他不安，脑海里混混沌沌，但最清楚的还是西门吹雪冷冰冰的脸，热浪冲过，更是一片模糊不清，明明就在眼前，他们却连一个眼神接触都没有，像是各自离对方尚远。有句歌曲怎么唱来着？哦，最熟悉的陌生人。

王怜花仍旧絮絮地说个不停，他早就感到了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之间尴尬又复杂的气氛，可偏偏有些坏心眼地不想停，大片大片挑逗性的话语投进这些奇怪又空虚的气氛里，就好像投进一个无底深洞没有任何回应。

两个得力学生各怀鬼胎，心思复杂，离开时没有一个记得跟王怜花老师说声“再见”。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会因为王怜花老师的几句话就改变的，只是有什么东西悄悄在心中越长越大，本只是发芽而已，现在已占据了整个心脉，叶孤城更加焦躁异常，所以当十一国庆节放假五天时，叶孤城就好像是被禁锢已久的囚犯终于得到了短暂的自由般，即兴奋又隐隐哀怨。

叶孤城很快提着行李回家，家中有人有事，一定有能够分散他注意力的东西。可同时，叶孤城还是感觉到了，西门吹雪的脸似乎无处不在，他身边的一切早已染上了西门吹雪的痕迹，每一件事物似乎都和西门吹雪有了联系。

才放假三天，他就认命地回到了学校，他赢不了，输不起，只好选择最干脆的途径，踏进学校的那一刹那，他竟然感到了久违的，名为‘安心’的东西，环顾四面，大家好像都只回家了几天便以不同的理由匆匆地赶回来了。这个学校就是这样让人眷恋，或者说，是因为各自都在这里找到了不同又相同的思念？

踏进寝室时，叶孤城心跳得很厉害，因为他看见西门吹雪已经回来了，正斜靠在床上闭着眼睛小憩，阳光隔着纱窗洒进来，斑斑点点地照着那张精致干净的面容，又有些小性感，叶孤城心跳如雷，不忍打断这美好的画面，便一手扶着门框，目不转睛地看着，就这样看着，已经有种幸福到落泪的酸涩感觉。

“我喜欢你”，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简单又最复杂的四个字了。

终于，西门吹雪睁开眼睛，看着叶孤城，时间就像停止在一刻，两个人都有些呆滞，西门吹雪觉得自己好像还没有完全清醒。

“我……”叶孤城脱口而出：“我回来了。”

有一瞬间，叶孤城觉得西门吹雪是想开口说些什么的，可最后他只是闭上眼睛，轻轻地“恩”了一声：“欢迎。”

这是最大限度的话语，仅到这里为止。

十一开学后，月考的余威还没有散尽，各个老师手中的试卷和练习本像雪片一样飞到学生手里。江别鹤和江枫两位老师更惨，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一天至少要抱百本习作，沈浪说：“你们的课代表呢？”江别鹤冷哼一声背手而去，江枫倒是大方地说：“我们等着那两个小兔崽子回来呢。”沈浪笑道：“两位老师还真不错啊。”江别鹤厉声说：“我是要等他们回来好好收拾他们！”沈浪和江枫相视一笑。

作为主课，在数学老师王怜花手下工作的叶孤城，比在生物老师卓东来手下工作的西门吹雪要忙得多，何况王怜花还是出了名的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人物，所以基本上备课是叶孤城干的，试卷是叶孤城批的，作业是叶孤城收发的，连分数都是叶孤城统计的。用江小鱼的话来说，叶孤城就是那多功能大频率插座，多少功能同时使用就爆不了他。

每次忙得昏天黑地偶尔抬起头，叶孤城就会发现外面的天空全黑了，这时看看表，往往已经过了夜间十点半，按说走夜路对有被害妄想症的叶孤城同学而言是个极大的挑战，可是一想到西门吹雪就在路程的尽头等着他，倒也不再害怕。更何况后来，王怜花还从卓东来手中把西门吹雪的晚间时间要了过来，美其名曰‘互相帮助’。于是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之间又多了个默契，一个熬班的时候，另一个一定会自动自发地留下来。

每次叶孤城看见西门吹雪安静地改试卷，找答案，计算分数，红色的钢笔在纸上沙沙地留下一个又一个工整的勾或叉，叶孤城都会恍恍惚惚地觉得，其实一直这样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好。

一直暧昧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好，大家心知肚明，隔着窗户纸看里面的好景，享受着距离产生的美，朦朦胧胧，谁也不去主动点破。

叶孤城从来不知道西门吹雪有什么梦想，看他这个人似乎真的无欲无求，没有爱好，没有习惯，没有太大的情感变化，就像是一张写满了相同字句的纸：上学，放学，食堂，办公室，寝室，回家。他的表情没有波动，他的生活毫无变化，许多人都认为西门吹雪的生活简直像是机械化，尤其是陆小凤和叶开，和西门吹雪呆几天都比死还难受。可是叶孤城却觉得，西门吹雪是在‘等’，他似乎在凝聚着力量等着某种东西，或者某件事情，也许那件事物就是他的梦想，只有这件事物刻在他的生命里，他才会成为一个真真正正活着的人，绽放出美不胜收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