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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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大名府聚会（第1页）

河北大名府乃是宋代四京之一，哪四京?便是东京开封府，西京河南府，南京应天府（商丘），北京大名府。东京、西京历来是古都，应天府原是宋州，春秋战国时宋国的国都，本朝太祖赵匡胤黄袍加身，建国号为“宋”，应天府成了太祖龙兴之地，因此，真宗景德三年升宋州为南京应天府;那大名府又迟了数十年，到了仁宗庆历年间，国势已渐渐不济，为了抵御辽国入侵河北，乃将大名府升为北京，成了河北平原的重镇，市井繁盛，地理位置重要，更胜于南京。

却说康王渡河进了大名府城，就以宏伟庄严的北京留守司衙门为大元帅府，专等各路兵马渡河前来聚会。次日，第一路来到的是距大名府最近的洺州（永年）知州王麟，乘了毡车，带了一千军兵驻扎城外，独自进衙见了康王，便递上一封告假札子，说道:

“家中老母病重，平日母子相依为命，乞大王俯念微衷，准予归家养亲。”

康王也知王麟文弱畏战，只得允了，命他将所有军马暂且交割与宗副元帅统领。王麟归心如箭，也不待宗泽来到，便将兵马交付与随来的洛州兵马都监，换了风帽白袍，扮作土人模样，回江南故乡避乱去了。王麟走后，过了半日也不见其他兵马来到，赵构心焦，汪伯彦安慰道:

“大王且休焦虑，但凭大元帅府檄文，谁敢不到。只是如今道路艰险，兵马行军迟缓，一时难以齐集。”

正议论着，忽然府吏来报:

“信德州（邢台）知州梁扬祖领兵来到!”

康王和汪伯彦站在飞檐崇脊，错采流丹的议事大厅滴水檐前迎候，但见梁扬祖四十来岁年纪，红袍乌纱，兴冲冲领了四员将官疾步趋前拜谒了康王，说道:

“梁某统领三千人马来到，听候殿下差遣。”

康王大喜。梁扬祖回身指着四员将官道:

“这四人，乃是张俊、杨沂中、苗愽、田师中，领兵打仗，异常勇敢，州郡太小，不足以施展他们的才干，到了帅府，定可为国立功了。”

四人全身铠甲，叉手唱了个肥喏，康王喜殷殷地看那四将，个个神采奕奕，惟有张俊年龄最大，大概四十岁了，生得矮壮雄武，气宇不凡。此人十八岁为盗，后来招安从军，作战骁勇，非同一般。杨沂中当时还只二十五岁，已经有些络腮胡子，后来屡立战功，赐名存中。两人到了绍兴年间，先后封了郡王。南宋中兴四将，韩岳张刘，一个岳飞，一个张俊，这次都聚会到大名府来了，还有一个韩世忠，不久也聚到康王帅旗下来。另一个刘锜，直到绍兴十年顺昌之战，大败金兀术之后才出了名。这中兴四将的刘，原指的是刘光世，出身将门，从军也早，可惜后来有了功名，便迷恋酒色，贪生怕死，骄蹇不肯打仗，行军作战全靠部将黑夜叉王德，因此有愧于中兴名将的称号。那苗傅和田师中，后来也成了赫赫有名的人物。

当时康王见了信德府有这等样的英雄人物，方才转忧为喜。接着七八日间，各路诸侯纷纷来到，计有冀州知州权邦彦，深州知州姚鹏，德州知州滑彦龄，霸州知州辛彦宗，河间府知府黄潜善，庆源府（赵州）知府裴汝明等十数个州府守臣，各带数千人马。一时北京城外兵马数万，军营星罗棋布，城内文武将佐熙来攘往，热闹非凡。这天午前，彤云密布，大雪纷飞，汪伯彦清点下来，尚有中山府（定州）知府陈遘元帅和磁州知州宗泽副元帅未到。裴知府道:

“我是昨天最后一拨过河的，据我所知，中山府被金军围困多时，知府陈遘遭部下所害，已经殉国，不必等他了。”

康王默然，问道:

“那末宗副元帅呢?他不会有意外吧?”

“他说今天就过河来，不过当时狂风大雪，天寒地冻，黄河上游已经渐渐冰冻，眼看李固渡附近河面也要结冰了，舟船都已聚在南岸，他们过河恐怕要耽搁了。”

汪伯彦不乐意宗泽左右帅府大事，乘机说道:

“殿下放心，宗老元帅不会出事的，现在各路兵马都已到了，时间紧迫，过了今晚，宗帅若仍不来，我们明天就先议事吧。”

谁知过午不久，外间忽然轰传:

“黄河结了冰，宗老元帅和金人大战了半日，且战且渡，现在磁州军马都已过了河来，即刻就要到城下了。”

康王大喜，派人再探，果然不消多时，六十八岁须银白的宗老将军兜鍪金甲，精神抖擞地由刘浩和岳飞护随着，进了帅衙，穿过宽广的庭院，来到议事厅前，向鹄候在阶前

平台上的康王和汪伯彦、黄潜善等人拱手笑道:

“歉意，歉意，老夫来迟了!”

康王一把抓住宗泽，殷勤问道:

“宗老将军，亏你护送我们过河，你又大战多日，没伤着吧?”

“没，没!”宗泽抖去浑身大雪，笑道:“叵耐黄河一夜之间，结了薄冰，舟不得渡，人不得过，金军又来纠缠，少不得教训他们一番。幸喜今儿风大雪大，到了午后冰块渐渐厚实了，我知道大王等急了，就踏冰过河来了。”

伯彦也上来握住宗泽的手，眉花眼笑地说道:

“宗老前辈，我们翘而望，把颈子都盼酸了，你不来，怎么也放不下心。”

宗泽慷慨激昂地说道:

“老夫这不来了!算来过河聚会的各州兵马总该也有七八万了，大王赶快下令出师吧。东京已破，君王处在金军胁迫之下，危险万状，正是臣子卧薪尝胆的时候，宗某愿以本部兵马为前锋，明日四更造饭，五更出，不把金虏驱除出境，誓不为人。”

梁扬祖、裴汝明、刘浩、张俊等纷纷磨拳擦掌请战，康王被众人的热烈情绪所感染，沉思道:

“刚才伯彦告诉我，各地兵马禀到的足足八万有余，是个不小的数目，何况各路英雄很多，是可以出师了，我们现在就到厅中议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