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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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张小姐（第1页）

“鬼！鬼！”刘天宝的母亲抱头大叫，转身向外奔去。刘天宝一来害怕，一来着急娘的安危，也紧紧追了出去。那小道士此刻脸色微微苍白，这冤死的人，不知过了多久，借这一场闹剧，来伸冤了。他伸出袖口擦擦脸上的冷汗，硬着头皮向那墙壁上看去，字虽然很多，却多是冤、血手印、冤、血手印，等等，还有一排字，阿奇！！阿奇！！救我，救我！

此刻，每一个人心情都无比沉重，张峰找人将尸骨埋葬了。这让小道士如何解释？前几日的“鬼”不过他使用的小戏法，用来惩戒这张天宝前几日当众对他的辱骂。但此刻，这耻辱早已被抛掷脑后，但也并非他不会捉鬼。他只是在这突然间，觉得整个世间忽然就变得如此阴暗、如此危险，他十分害怕。在目睹这凄惨的一幕后，他觉得一瞬间如此漫长。他站在偏院门外看着人们推倒这残破的小屋，这小屋早该死去，犹如精神和身体都已枯萎的老人，若一直不死，就好像成为怪异的存在了。那早已腐朽的尸骨，被装在黑漆盒子中，张峰从镇上道观处请来一群道士，为亡魂超度。

在失魂落魄之下，张峰对小道士言听计从。之后，小道士在净坛之前做法，只听他手握一把“盗版”桃木剑，一面口中振振有词，念着咒语，一面舞动剑法。那木剑在他的舞动之下，竟然赫赫生风。一缕

青丝飞落，是道具，这在剧本范围中。这青丝落入剑上燃烧的符咒中，瞬间化为乌有。“鬼”此刻也出场了，一如前日那般凄厉。做法的道士们早已回去，张家大小看着那白色光影从房梁上飘落，便是轻功再好的武林高手，也无法有如此轻盈的姿态。“它”这样扑向那小道士，人们都吓跑了。只留这小道士与“鬼”缠斗，“真有鬼！”小道士将剑横扫，趁机对那披头散发的“鬼”说。那“鬼”皱了皱眉头，秋风般落落伤感迎上眉心，“它”用它诡异的面容做了个蹙眉的动作。即便是“鬼”那又怎样，他舞动间的绝世风姿依然如此醉人。他依然是那世间最温柔、最俊美、最尊贵的男子。两人装腔作势一番，“人没了，你该闪退了。”小道士低声道。那“鬼”看着他，突然动作飞快，只见人影闪动，他已经借住他举世无双的轻功，成功逃离了众人的视线。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飞得太快，差点儿撞在一座石山上。夜如此幽静，他平复下心情，脱下“鬼”衣、摘下假发、擦掉脸上白粉，露出一个翩翩浊公子的真实相貌。却听假山那边，一个少女轻轻叹道：“谁能想到，这样一位公子竟然也会骗人呢！”这声音一出，名古心中一惊，难道事情已经败露？他转过头，这少女约十五六岁年纪，面容虽然娇美、却苍白无比。她坐在假

山之巅，静静的观赏宅院里的众生沉浮。名古自小妖魔鬼怪见得非常多，他一看就知道这少女绝对不是一个人，她漂泊在浓雾中的身影，如此零星而模糊。“公子，你装鬼装的这么好。让我们这些真正的鬼情何以堪？”她倒是坦诚，并不忌讳自己非人的这个话题。“你是今日在灵堂发现的尸体的主人？”名古看着少女，眼中充满着好奇。他既然愿意听，她何不将这几十年来的怨恨倾吐。她从假山上飘然而下，对着名古微微一笑，“我叫阿婉。”“怎么不好好投胎转世？”名古见的鬼怪多了去了，只例行公事一般问。她说：“你看到我墙上的“临终遗言”了吗？”那字字泣血的遗言，此刻在她口中，如风云般清淡。“帮我找到阿奇。”她对他认真的说，“就在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觉得你并不是凡人。“你怎么死的？”名古好奇的问道。她眼神突然变得十分缥缈，思绪已然回到死去的那一刻，多少钱也买不去已经发生过的事情。那痛苦如此深入骨髓，穿越了岁月，印刻在她脑海，随时光打磨而越发根深蒂固。她痛苦的皱着眉头，“我不知道自己死去多久了。只看到进进出出的人，和浑浑噩噩、累累岁月。兴许，我根本找不到阿奇了？”她自问自答，苦笑几声，看着名古。“你怎么死的？”名古决定再问一遍，但显然答非

所问。但她仍然不说，“有一天，你醒来，发现周围所有的亲人都不见了。只有你自己，被关在漆黑的房间里，你挣扎、哭泣。但关你的人冷若冰霜，看着你，如同看待将死的动物。你能体味那种心情吗？”“我能？”名古说：“但就是这样，我被他们。”少女顿了顿，眼睛里有盈盈泪光在闪动。“我在等阿奇救我，他再没来过。那一刻，恨已然无法言传我的痛苦。日复一日，我恶心别人，但更恶心自己。我如同行尸走肉，吃饭、睡觉、穿衣、打扮，活着太容易了。然而死，却如此简单，但它却是脱离尘世，最简单的办法。那些常常嚷着厌恶凡尘的人，真该好好考虑这一点。”修行中真正的大圆满，莫过于死去了。她唠叨不停，但从不说出自己的身世。名古摇头叹息，无奈的道：“从小见鬼见到大，还从来没见过唠叨鬼。”她看着他，不说话了。但很快又恢复正常，“我有冤屈。”她神色凝重，看着他。“有冤屈的人和鬼太多了。你的冤屈很大？”名古问。她想了想，却说，“并不十分的大。死之前觉得大，现在就不大了。死后顿悟。”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的中阴界。大部分人都去投胎了。但她不肯，“我想告诉阿奇，告诉他，我还在等他。”名古看着她，从她的衣着服饰来看，不知道是多久之前了，与现代人流行的服

饰和发髻都有差别，她虽是一位美女，但若行走在现今的闹市中，也显得有些古怪。该消失的就不能留，否则就会成为世间怪物。就如青春，该逝去就得逝去。没人能留住美好，即便能留，也已经早变了味道，陈旧、腐败、如同保存完好的木乃伊。

“我帮你找阿奇。”名古说。这是约定，也是承诺。他什么也没有问，却仿佛已经知道了所有。女鬼看着这位神秘的少女，他身上灵光内敛，亦正亦邪的表情，让人怦然心动。

承诺一句话如此容易，难的是履行承诺。没有一点儿线索，凭着蛛丝马迹。少女给名古所看的半面手帕，这手帕沾染灰尘与累累岁月，已然发黄。“我们约好子夜时分相见，以手帕为信。一起私奔。但我等了好久，却始终不见他。”那你就不肯转世了，在此等待，不知不觉几百年过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赚取不少钱，但三人回到客栈，心情都有些沉重。名古没有将他遇到女鬼的事情告诉给其他人，只将这带着尘土的绣帕放进自己的布袋中。布袋里盛满宝物，他问少女愿不愿意离开，少女摇了摇头。他知道，如少女这般痴情而善良的女鬼，大概是不会害人的。便放弃了将她收走的想法。临行时，还将一道符咒送给少女，告诉他，若有任何危难可将这符咒点燃，我必然赶来救你。少女点头，月色中，容貌

明艳动人。那是第一次，名古觉得女子之美，让人心动神摇。

但还是事不关己，虽然觉得这件事情十分诡异和蹊跷，但第二天一觉睡醒，大家还是神采奕奕，都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忘了十之八九了。他们将银票放在桌子中间，那小道士十分义气，分的十分公正——三七分，名古与月岩三张，小道士自己七张。但这三张也够用很多时间，名古与月岩需要银子，但需要的不多，多了放在身上，无疑是累赘。就这样放在别人手中，想用的时候去取来，其不省事。“好，既然如此，我们事情办完，就此分手好了。”月岩心中觉得小道士行事古怪，绝非善类。很想赶快摆脱他，好快点儿赶去天都，完成他们的任务。但小道士却道：“你们竟真的不想查查那房中冤魂的冤情？”“查案是官府的事情，已经并非我辈分内之事了。”月岩道，他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小道士，可别再出什么鬼点子。这次让这位在他心目中如同天神般受人敬仰的名古少爷去扮鬼，下一次，不知道又要扮作什么了。这名古却不知道听了他的什么蛊惑之言，屡屡听从。这种人多多接触，总是不好。

“查这尸骨的死因，并无不可，但是我们有要务在身，现在没有时间。”名古言下之意，可能是推辞，也可能却是，他还会回来查下去的。那小道士曾亲眼看到墙壁上触目惊

心的血字，心有余悸，说：“我觉得一时半刻也不会查到，刚刚听说你们要去办什么要事，不如我随你们一起去。”小道士笑嘻嘻的看着名古与月岩，这两个人面上皆带着华贵之相，尤其是这名古，双目有神、印堂微微有玄紫色微光，一看便非一般俗人可比，恐怕连自己的师父都不一定能够有如此灵气逼人的气息。他自然不肯放过这位“攀附”高人的机会。且这次亲眼目睹这等冤情，他心中十分害怕沾染什么不干不净的事物，若有“名古”这位贵人挡灾，一切岂不是好多了。在江湖不就是这样，自己没有本事，就要投靠有本事的大哥。想要活命，就要懂得人世间的道理。“我们有要事要办，你。”你算那根葱？月岩用如此眼光打量他。但凡是稍微有点儿尊严的人，此刻也该住嘴了。但小道士却还喋喋不休，“你们看起来也都是名门正派的弟子，怎么可以如此草草了事就走呢？”

月岩瞪着小道士，早知道去打苦工，也不来挣这“便宜”银子。但凡银子，都不怎么“便宜”，终于明白这一至理名言。小道士才不管月岩的目光，继续说：“好，若是你们走了。我还是要找明原因的。”“我们这次出来，偶遇到这种事情，也觉得十分遗憾。但毕竟这是陈年往事，非要执着寻找，也并非就是值得的。”“世间有什么是值得的，你

们现在所办的要事，说不定，嘿嘿，根本就没有那么重要。”“我们办我们的，碍着你什么事儿了？”月岩急道。怒急反笑，这女鬼跟你是亲戚啊。闲操萝卜淡操心。他觉得自己自从跟这个小道士结识后，自己口中的污言秽语越来越多了。不行，他必须要赶快离开，这痞子习性，可绝对不能沾染。却见名古道：“事实上，这并非我们能够决定的。但还是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吧。”他站起来，小道士认真的说：“你说的对，我也想做些有意义的事情。不如你带我去做，做我的指路人？”名古准备离开，并不再理他了。月岩对小道士摆出一个胜利后的微笑，跟着名古走了出去。只留小道士一人呆呆的站立在饭桌之前，秋风萧瑟，在无人听他唠叨的话语。不知是哪位师兄曾经说过，但凡唠叨的人，都是因为内心深处缺乏安全感。他等名古二人一离开，内心觉得颇为寂寞，他与名古二人本是同龄人，谈话间都是十分投机。且名古对他所说的奇谈怪言都颇为理解，并没有大惊小怪，这种“理解”对于小道士来讲，是多么可贵，可能连名古自己都不清楚。他平时见识广泛，且生性沉稳，自然不会时常大惊小怪。在他看来，这段经历不过是他漫长人生中的沧海一栗，不必太过上心，但对于一个自由流浪的小道士来讲，这种朋友间的

“理解”却难能可贵，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能够以正常心态来与疯子交流的人，并不那么多了。好，不再说了，说的好似小道士要爱上名古似的。但兄弟间的惺惺相惜，却也是一种难以用语言表达清楚的情感。他目送二人离开，知道世间没有不散的宴席。便坐了下来，举起筷子，准备将剩下的饭菜吃掉。然后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放松一下，他这热水澡好久都没有洗过了。别说热水澡，便是热水都很少喝了。无论寒暑冬夏，他所到之处，便皆引用山泉溪水。但，筷子伸在半空，却无法落下，一股难言的悲哀之感，就如此涌入心头。听名古说，那尸骨既然是一名少女的，那少女死前受到多大的凌辱呢？她怎么会被关在那房屋内呢？从昨天到现在，他已然无数次去想这个问题了。但理智之下，他决定让自己不想。不想的结果就是一个人的面容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娘！娘！”他追赶着，那人世间最慈祥的面容，她的眼睛如同葡萄般晶莹剔透，目光如同月光般柔美多情。但这面容，却越来越遥远，他迎着刀剑一般的风雨，向着那人间最后的美好和希望狂奔。但速度还是太慢了，永远不能赶上幸福的速度。他永远还是那最不幸的人，被美好丢弃在冷风中，孤单的承受着。因为，他没有资格，不仅没有资格幸福，也没有资格抱

怨。原来是一个梦，窗外此刻，凄风冷雨，这小镇最近下雨天这么多，任谁呆久了都会疑神疑鬼的。他决定明天就离开。

有了银子之后，一路上就舒服多了。有一天二人正在吃饭，月岩突然说，“阿古，你最近莫非有什么心事？”名古说：“没什么，你可知那日咱们遇到的小道士叫什么？”月岩摇头道：“问这些有什么用？总之以后就不肯能再见到了。”月岩想到以后再也不必与如此“损友”相见，立刻感觉浑身舒畅。名古点头道：“其实，他资质还不错，但就是行事怪异，否则倒是可以好好栽培。”“算了，公子，他都快二十了。凭他那点儿微薄资质，估计栽培到胡子花白的时候才能出师。那时候第二次正魔大战就结束了。”月岩毫不客气的说道，然后话锋一转道：“再过两天，就到子更派了。第一个任务总算是要完成了。”“不知道小南在名家怎样？”“没事儿，我爹和月牙会照顾他的。”月岩安慰道，“阿古，你总是在为这个人、那个人操心，还不如赶快完成任务，快回到家里才好呢。”两人正在边说边吃，却不知何时，店中的客人都已走完，夜色越来越深了。只剩小二哥肩头挂着毛巾，打扫着饭厅，他动作十分麻利。三下两下已然将饭厅打扫的十分干净。打扫完后，郁闷的看了看那两位交谈的不亦乐乎的客人

，又看看埋头算账的老板。掀起后院的帘子，先溜走一会儿。

“不管怎样，还好甩掉那人了。”月岩道。怎么话题万年不变永远是那小道士呢。话音刚落，却见一个男子踏入门中，那男子相貌粗犷、身材魁梧，似乎在野外奔波许久，面容上尽是风尘仆仆之色。他一进门，就带来门外的一阵冷风。只见那男子进屋后将帘子掀开，挥挥手臂，后面还有四个人，他们四个人手上抬着一柄轿子，却是进不到屋中，男子命众人将轿子放在一旁，将轿中人背进屋内。男子对店家道：“我们家小姐自小身体娇弱，体弱多病，需要我们讲小姐背进来。店家和客人们不要奇怪。”他们将背上柔弱的小姐放在凳子上，那小姐浑身披着披风，头上戴着斗篷。浑身上下捂的严严实实的，连脸都深埋在家丁背上，等一坐下来，又立刻在家丁们的掩护下趴在桌子上，再不肯抬头。没有人能够看到，这位小姐到底长一副什么面容。那男子倒是很好说话，并不吃饭，只要了几坛酒说是犒劳兄弟，自己则背着小姐回房中了。那小姐仿佛没有一丝力气一般，柔软的身躯贴在男子后背。名古与月岩对望一眼，早已看出这蹊跷了。那小姐既然病入膏肓，就应该在家中静养，哪家父母能够放心将自己女儿交给这群虎狼之辈？月岩正想起身，却被名古拉住。他对月岩

道：“既然咱们都已经吃饱了，不如回房早点儿休息？”月岩说：“好啊。咱们走吧。”两人假装醉意熏熏，叫小二哥将桌子收拾了。兀自手中举着酒壶，一边假意搀扶着，一边对那几名大汉说：“喝！喝！”两人醉若烂泥的状态，让几名大汉都哈哈大笑。“两个柔弱书生，也来喝酒？哈哈。”在众人的大笑之中，两人上了楼。一离开众人视线，名古与月岩恢复正常，名古做了一个手势，让月岩守在这里，这是上楼的唯一通道。名古身影一掠，闪入客房走廊中。每个房间在外窃听一下，找了好几个还是没有找到。终于在第八个房间，他听到了那大汉的声音。“你别说话，我便把塞在你嘴里的袜子抽出来。”只听门中“呜呜”几声，像是哭泣。听到袜子两个字，名古眉头都是一皱，这大汉容貌邋遢，刚刚经过自己身边时就有很大的汗腥味，袜子之臭可想而知。可怜那名“小姐”受如此侮辱，不知道即使救下来，会不会自杀？或者是还未被救下，就被熏死了也未可知。

他们继续听下去，那大汉又道：“若是好好听话，不再胡闹。我自然也不必如此待你了。”又是“呜呜”几声，没有语言，却也痛苦不堪。却不知道名古在想着什么，此刻，他面无表情。屋中突然传来一阵打斗之声，那大汉的叫骂声：“他妈的。你小子又使诈

。”这“小子”和“又”让事情突然变得并不那么简单了。那小子很快就从门中窜了出来，正好迎上名古，他自然不必躲。行侠仗义罢了，总不至于搞个偷袭，丢了侠义之士的面子。“让开！让开！”声音如此熟悉，却是那日分别多日的小道士，他依旧穿着道士服，但外面却披了一件名贵的斗篷。此刻，因为匆忙逃走，连这小姐的斗篷都没有脱下来。“是你！”两人同时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