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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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洪掌柜和刘账房（第1页）

“一九二九，伸不出手，三九四九，冻死猪狗”。眼看三九就要到了，因近期临枣支线事故频出，高岗茂一大骂守岛正信不中用，决定亲自到枣庄坐镇，快解决“毛猴子”的问题，而守岛则暂时去临城负责铁路保护工作。

王振华为了迎接这个大鬼子，不得不小心应付，考虑到天气寒冷，就让庄永璞去提前采买一些无烟炭和焦，放在站上备用。

庄永璞心想：这真是困了有人送枕头，渴了有人送茶杯！自洪振海上次扒车没多久，炭场就红红火火地开了起来，听说生意好得很。

为了刻意切断他与铁道队的人的交集，庄永璞自炭场开业，从来没有去过陈庄，最近也是猫在火车站哪里也没去。

摩托卡小队长小林平一郎因为酗酒误事，第二天就被送到西南前线吃枪子去了，至于两位好心的中国人庄永璞和宋邦珍，虽然犯了无心的错误，但是为了“中日亲善”的出点是好的，反而被高岗大大地表扬了一番，只是被教育再也不许用酒表达“亲善”的情感。

庄永璞叫上李世平，穿上大棉袄，戴上一顶灰色的套头毡帽，顶着寒风，大摇大摆地穿过车站西边的炮楼和岗哨，一路往陈庄而来。

到了陈庄村头，根本不用打听，远远就看到庄子南面路上摆满了排队的车，队伍的前面是一段用石灰刷白的土墙，白墙上写着斗大的黑字：刘记和顺炭厂。中间是两扇木栅栏钉成的大门，院子里的煤炭堆的像山一样，四周有三个大焦池，喷着滚滚的白雾。

庄永璞和李世平冻得缩着头，将手抄在棉袄袖子里保暖，默默排在队伍的后门，正琢磨没拉车子来，看能不能跟炭厂商量商量送货。

王志胜眯着小眼从大门出来，可能要去办什么事，还领着一个穿戴整齐的年轻人，像是账房先生。王志胜高兴地看着壮观的队伍，一眼看到了庄永璞，赶忙上前打招呼：“庄哥，你怎么来了？”

庄永璞拱了拱手：“站上要备些焦炭，听说这里的焦好烧，烟又小，所以过来采买点。”

王志胜看他站在寒风里，觉得过意不去，就又跑回院子，将赵永泉叫了出来，交待道：“永泉，这是火车站上的庄哥，你先带到账房去，看看他们要买多少，咱回头给安排送过去。”又扭头跟庄永璞说：“我和账房‘刘先生’（杜季伟此时化名刘鹤亭）要办点事，庄哥你跟永泉过去就是，他会安排的。”

庄永璞看了一眼账房先生，此人大概二十五六岁，两道剑眉直入云鬓，一双大眼炯炯有神，长得非常英俊，一看就是有文化的人。“刘先生”朝他点头示意，庄永璞慌忙拱手回礼道：“给你们添麻烦了，祝你们炭厂生意兴隆！”

他跟着赵永泉越过长龙一样的队伍，进了炭厂的大门。

进了大门，他俩饶有兴致地看那些焦池的样子，看着人们用抬筐一筐一筐地搬运煤炭，心道，这个行当还真挣钱来。

堂屋的门帘子掀开了，一个络腮胡子满脸笑容地迎了出来，正是洪振海，赵永泉介绍道：“洪哥，这是火车站的庄大哥，他想买点焦，王头安排我带屋里来。”

洪振海应道：“好，你先去那边帮忙抬筐吧！都忙不过来了。”伸手请庄永璞进了堂屋，庄永璞让李世平去看看焦的质量，选两千斤炭，一千斤焦。

屋里就剩下了他两个人，洪振海给庄永璞倒了杯茶，递过一支烟，微笑着说道：“二哥，好久没见了，你还好吧！”

庄永璞接过烟，抽了一口，饶有兴致地道：“振海，你这是鸟枪换大炮了啊！这生意越做越大了，每天进项不少吧！”

洪振海哈哈地笑了起来：“我这烧焦的手艺可是枣庄最好的，最近来买焦的越来越多了，订货的单子像雪片一样，忙都忙不过来，上回抢的粮食卖了七百多块钱，才开起来这个场子。

剩下的钱我们又在黑市上买了三棵枪，现在我们有十二个人，五棵枪了。天天能吃上麦子煎饼，咸鱼炖豆腐，队伍的凝聚力也越来越强了。

我听志胜说，你那天灌醉了巡逻队的小队长，后来怎么糊弄过去的？我都替你捏把汗呢！“

庄永璞抽着烟说：“这回我这汉奸的帽子可是戴结实了，为了降低鬼子的警惕，我在车站上大讲‘中日亲善’，迷惑了那个头脑简单的小林队长，让他自己没控制住，喝多了酒，第二天就被配到四川去打仗了。

这事情王站长帮了不少忙，主意是他出的，站台的灯是他灭的，也是他跟司机打了招呼，火车不鸣笛悄悄出站，这才蒙住了巡逻队，事后又是他在宪兵队面前说好话，小鬼子暂时也没有怀疑我们。”

洪振海上来用那健壮的胳膊紧紧抱住庄永璞，使劲用手掌拍了拍他的后背：“二哥，我们中国人就是得拧成一股绳，肯定能把日本鬼子撵走，王站长能暗地里帮忙，我们更是如虎添翼了。”

庄永璞答道：“王站长还是有些犹豫，他拖家带口的，不想让我说出去他帮忙了。

他说最近枣庄老是出事，鬼子大站长高岗茂一要来枣庄常驻了，我这次来买焦，就是为他的到来做准备的。”

洪振海沉吟着，背着手，在屋里走了几圈，坚定地说道：“管他娘的是谁，咱都照打不误！”

这时，李世平在外叫道：“二哥，炭和焦都挑好了，炭场人手不够，他们说要明天才能给咱送过去。”

庄永璞答应了一声，大声对洪振海道：“大掌柜，钱我先交上，你们一定要明天一早送过去，耽误了站长的大事，你吃不了兜着走。”说罢，拿出一叠花花绿绿的票子，递给了洪振海，洪振海知道这是公家的事情，也没推脱，大大方方地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