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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素一直没吭声,齐颂心中打鼓,他此番前来,是为获得樊素的支持,玉娘一事东窗事发,首当其冲的便是他。
他不想前途尽毁,要么取得玉娘谅解,将此事圆过去,要么让玉娘开不了口。
可翻遍整个汴梁他都没找到玉娘的踪迹,此路已绝。
要让玉娘开不了口,便要借樊素的心软,以及樊阁老的权势,让玉娘有来无回。
樊素听完齐颂的话,一股笑意涌上了心头,竟怎么也止不住,伏在崔荷肩头狂笑。
定过的三门亲事全都无疾而终后,她再挑选夫婿时谨慎了许多,身体康健放在第一,品行放在第二。
她此生最厌恶口蜜腹剑,两面三刀的虚伪之辈,她曾觉得齐颂此人忠厚老实,诚恳又有担当,没想到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她看走眼了,祖父竟也看走了眼。
祖父他做内阁首辅大半辈子,识人无数,竟在这样的小人身上栽了跟头,真不知是祖父老了眼拙,还是齐颂太会装。
齐颂与其母面面相觑,他不明白自己说错什么话了,樊素怎么突然发了疯?
樊素喘着气止住了笑声,对上崔荷担忧的眼神,樊素冲她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再看向齐颂时,已恢复了正常。
樊素已然彻底放下,眼底毫无波澜:“齐公子与我说这些又有何用,玉娘要去递状纸了,你若问心无愧,又有何惧,来我面前演上这么一出戏,是想让我帮你?只可惜,我不会帮你,不管你与玉娘的官司谁胜谁负,我都会与你解除婚事。”
齐颂大惊失色,这与他设想的完全相反,当中究竟有哪一步错了?
齐母也仓惶失措,怎么就要退亲了?三书六礼都已经备下,怎能容她轻易抽身,如果没了樊家这座靠山,她儿就再也翻不了身了。
“樊姑娘,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要退亲了?玉娘她的目的就是为了离间你与颂儿的感情啊,你可莫要糊涂上当了。”
“我并非因为玉娘而要退亲,而是因为齐颂品行不端,不堪为良配,我意已决,齐公子与齐夫人请回吧,我会让媒婆亲自上门退回聘礼,递上退婚书。”
齐颂急了,伸手拉住樊素的手腕:“樊姑娘,这当中确实是有误会,你能不能容我再解释一番?”
“放开。”樊素不愿与他拉扯,皱着眉要抽回手,但对方力气实在太大,樊素一时半刻挣脱不得,崔荷上前要替樊素拉开,齐母竟也加入混战当中。
金穗银杏赶紧上前帮忙,顿时局面乱作一团,崔荷不知被谁猛推了一下,脚下趔迭,本就有扭伤的脚一歪,就要往旁倒去。
崔荷短促的呼叫了一声,竟落入一个结实的胸膛。
来人揽住她的肩膀,将她牢牢扣在身前,崔荷抬头,便看见了铁青着脸的谢翎。
“夫君,你快去帮素素。”崔荷顾不上其他,抓着谢翎的手臂,着急的说道。
谢翎将她扶到一旁,示意她站好,随后大步流星走过去,冷着脸抓住齐颂和齐母的手腕,手下暗中运劲,齐颂母子手无缚鸡之力,自然哀哀叫喊着松开了手。
谢翎推开他们二人,毫不留情的对他们说道:“樊阁老是晕了,不是死了,你们既然是来跟樊阁老道歉的,那就跪下来磕上三个响头再走。”
齐颂认得谢翎,他是大长公主面前的大红人,如今在朝中位高权重,威望极盛。
那日他曾在宫里远远见过谢翎一面,他穿着大红官袍,头戴双翅乌纱帽,威风凛凛,意气风发,骑着马与许如年那等清流文官并肩而行,他虽是武官,但一身傲然风骨,竟把文官那等风流蕴藉的气度都比了下去。
而他仅仅只是一个无名小官,连上朝的机会都没有,那日是他第一次进宫送文书,看见谢翎后,更加坚定了要往上爬的决心,总有一日,他也会和谢翎这般,成为一代名臣。
齐颂对谢翎又敬又怕,当下连话都说不出来。
齐母不是齐颂,并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谁,她本想倚老卖老,骂他一句不敬长辈,可对上谢翎冷肃的眼神时,那点怨气都不敢撒出来了。
本以为樊府没了樊老,她靠儿子的计谋以及惯用的撒泼手段,就能轻易拿捏住樊素,没想到从天而降个男人替樊素撑腰。
眼看着计划便要落空,她不甘心空手而归,便试探着问道:“你……你是樊素什么人?”
谢翎不吭声,负手而立,眸光冷冷瞥过他们二人,似是在说,要他自报家门,他们二人还不配。
齐颂理智尚存,忙拉住无知的母亲,迭声对谢翎说道:“谢大人,请原谅我母亲的莽撞,我们这就走。”
齐颂拉着齐母离去,尚未走出几步,便被谢翎喊住了,他的声音似冰般冷漠,又如乌云压顶,让人心生畏惧:“磕三个响头,向樊阁老和樊素道歉。”
谢翎比齐颂要高出一个头,又是武将出身,身姿笔挺,昂藏挺拔,站在齐颂面前,如山岳般巍峨。
齐颂对上谢翎冷冽刺骨的眼神,当下不敢造次,拉着寡母,弯下了脊梁,跪伏在樊府门前,老老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随后便如同丧家之犬般落荒而逃。
齐颂走了,樊素总算松了口气,在谢翎转过身来时,屈膝福身行礼:“樊素多谢侯爷相助。”
谢翎微微颔首,目不斜视走到崔荷身侧,握住崔荷的手,对樊素说道:“回去我派几个侍卫替你守几日,若要外出,可命他们随侍。”
“多谢侯爷,多谢郡主。”樊素心中感激,又福了福身,目送谢翎拉着崔荷上了自家马车扬长而去。
心中大石落了地,樊素回府时,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意。
崔荷上了马车,便被谢翎牢牢禁锢在胸前动弹不得。
她刚逗了谢翎两句,谢翎却不理人,他好像有些生气,生的什么气,她也不懂,只好乖巧安静的靠在他胸前,顺势楼上他的腰。
崔荷低头把玩着谢翎腰间系着的荷包,穗子有些旧了,颜色褪了不少,也该给他换一个了。
“谢翎,你再不理我,我就不理你了。”受够了谢翎的脾气,崔荷抬头仰视他,目光落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顺着下巴的曲线,落到他凸起的喉结上。
谢翎的喉结上下滚动片刻又回到了原地,他沉声开口,质问道:“今日外出为何不通报我一声,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
他说话时,胸腔在震动,连带着喉结也在上下滚动,崔荷靠在他胸前,看得仔细。
谢翎的声音近在咫尺,不复在樊府门前对待齐颂母子时的冷冰冰,带了些刻意隐藏的暖意,虽也是压着调,崔荷却听出了些委屈与不安。
“我只是担心素素,才特意来一趟,本想着午时之前就回去,却没想到耽搁了一会功夫。我不来樊府,又怎么能看见你耍威风呢?”
“磕三个响头,向樊阁老和樊素道歉。还是你厉害。”崔荷笑盈盈的看向谢翎,学着谢翎刚刚命令人的语气,不由嗤嗤笑出声来,想起他们两个落荒而逃的背影,崔荷觉得谢翎的背影都高大了几分。
看见崔荷如此乐观,谢翎只能咽下到嘴的责备,独自消化掉那些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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