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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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彻出了刘善的院子，踏上宫内的主干大道。

  残血一般的夕阳下，少年提着还在淌血的刀，走在青石板的路上，他身上的白衣早已被染成斑驳的红，就像那周围宫墙的颜色，暗沉的、腐朽得黑。

  云青青迈着小碎步，紧紧地跟着他，看着他如此气焰嚣张，她不免心惊肉跳，小声问：“你要去哪里？”

  “乾清宫。”赵彻正儿八经地答道。

  云青青忍不住全身汗毛倒竖，他提着刀去乾清宫，难道是想杀皇帝？

  不过，想想不太可能，刘善身边没人，皇帝身边的侍卫可不少。

  果不其然，赵彻出现在大路上后，很快引起一阵骚动，一群侍卫朝他方向奔来，将他团团围在中间，领头侍卫“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朝他大声叫道：“殿下！请殿下放下武器！”

  赵彻冷笑一声，就在云青青以为他要拿刀砍出一条路时，他刀锋倒转，一把架在自己脖子上，冷冷道：“让路。”

  即便赵彻被废，却也是实打实的皇子，他这么把刀往自己脖子上一架，所有侍卫当场吓傻了，直接散开，为他开辟出一条康庄大道。

  侍卫们敢阻止废太子乱杀人，却不敢阻止废太子杀自己，没人担得下逼死皇子的罪责。

  在一群侍卫的注目下，赵彻拿刀抵在自己脖子上，一个人踏着破碎的夕阳，走进重重宫阙投下来的昏暗的影子中。

  看着不远处那座高大的，犹如巨兽一般的宫殿，赵彻的嘴角拉出一丝轻蔑的弧度。

  这时，他的衣角被人拉了一下，转头望去，却只能望见一团空气。

  他听见少女急促的呼吸声，她似乎有些紧张。

  还好，在这孤零零的路上，有她一直陪在他身边。

  赵彻心中生出一股无与伦比的勇气，这股勇气像是一簇火苗，从脚底板烧到头顶，又像是喝下一碗十全大补汤般，能让他在皇宫里跑上三圈。

  少年的嘴角慢慢勾起，脸上的阴郁和暴戾一扫而空，他用着世界上最温柔的声音，朝着那团空气说道：“别怕。”

  他的眼睛明明看不到她，但云青青总觉得他能看得见。他看她的眼睛很明亮，像是黑夜里一直指引着她的北极星。

  云青青很想说，她不怕的，她怕的是他会遇上危险。她很想劝他回南宫，然后二人一起躲起来，任务她也不想做了，大不了商城币全部清零。

  但是，她看着他那副义无反顾、勇往直前、像是对命运丝毫不惧的神情，刚到嘴里劝他的话，又被她一口咽了下去。

  如果皇帝当真要下令诛杀赵彻，那她就冒着被主系统惩罚的危险，带着他大杀四方逃出皇宫，天高任鸟飞，她就不信皇帝抓得着他们！

  距离乾清宫越来越近了，不少朝臣看见废太子突然出现，还拿刀抵着脖子，吓得当场给跪下，太监宫女更是被这阵势吓得慌不择路，个个连滚带爬地跑了。

  见众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赵彻不屑地嗤笑一声。

  赵彻直冲冲来到乾清宫内，正在处理政务的嘉和帝将桌上的茶水一扫，对着身边手足无措的侍卫们怒吼道：“来人！将他兵刃夺了！”

  赵彻大马金刀往中间一站，大声说道：“叔父，你等不及要杀儿臣了么？”

  “你……”嘉和帝指着赵彻，右手颤抖，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若赵彻当真在他眼前自尽而死，即便嘉和帝再如何英明神武，也要背一个逼死亲哥遗孤的罪名。他当初废了赵彻就已经花了不少力气，直到现在还有人背着他说嘴，偏生他最在意自己的圣名，不容许任何人破坏。

  如今赵彻是真的疯了，竟敢捏着他的名声把柄使劲薅。

  嘉和帝被赵彻气得肝疼，外头还站着不少朝臣，他不能让人继续看皇家的笑话，当下强忍下怒火道：“彻儿，你这是怎么了？将刀放下，有话好好和叔父说。”

  看着嘉和帝分明生气却要憋着的样子，赵彻心中爽快至极，他将刀从自己脖子上移开，接着又把刀往地上一扔，一脚踢向嘉和帝的方向。

  刀碰在嘉和帝脚下的香炉上，出一阵“叮叮”乱响，嘉和帝心脏差点被他吓得骤停。

  赵彻到底想做什么？向他示威吗？

  赵彻淡漠地看着嘉和帝。

  他原本就不指望自己一个人把嘉和帝杀了，他来到这里，只是想借机生事罢了。

  这时，一名太监急步进门，低声对着嘉和帝耳语几句，嘉和帝听完后勃然大怒。

  “你竟然……竟然杀了刘善！堂堂一国皇子，肆意妄为滥杀无辜，成何体统！”嘉和帝一张脸都涨成紫红色，对赵彻怒斥出声。

  赵彻扫了外头跪着的朝臣一眼，现几名老家伙都在，人群里甚至还有他的舅舅吴太傅，他不禁冷笑出声，心想，很好，该来的人都来了。

  “刘善贪赃枉法，搜刮民财，人人都知晓他的恶行，这里里外外哪位官员没有受过他的勒索？他本就该杀！”赵彻朗声说道，眼神清明，哪还有方才半分的暴戾。

  嘉和帝被他气得一个倒仰，都说赵彻疯得不行，如今来看，赵彻完全就是装疯！

  “刘善一事，朕自有论断，但你胡作非为，朕不可轻饶。”嘉和帝咬牙道，与他的好侄儿赵彻对视。

  “儿臣受刘善暗害，冲动之下杀了他，儿臣的确有错，但刘善死有余辜。”赵彻从袖子里掏出一包药粉，一把扔到朝臣们跪的地方，“刘善下毒害儿臣，这‘化肠散’便是证据。叔父，儿臣恳请叔父命人彻查刘善，刘善到底做了何事，去他住所搜上一搜便可知晓，若儿臣冤枉他，儿臣甘愿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