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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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成蝶篇 062 同游白云峰（第1页）

餐食之后，时间来到午后，正值一天中最好的时光。

鉴于朋友来访，契音特许楚南浔今日不用操练。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能偷工减料，因为在阮烈跟苏小青离去后，他还需另行挤时间把落下的功课补足。

众人出了客厅，来到院落中，正为去哪儿散心而煞费脑筋。

“到你们峻极峰转转如何？”望着天边的薄云，楚南浔百无聊赖道：“上次到访，匆匆而走，我还没好好欣赏下那边的景致呢。”

“不成——”阮烈摸着下巴，小而深邃的眼球不住打转。“这次你是主，我是客，去哪儿玩耍，自然要随了我的意志。峻极峰有啥好玩儿的？除了绿树就是流水，老子早就厌烦了！倒是脚下这白云峰，挺拔冷峻，俺这心里喜欢得紧呐！”

“可是……”楚南浔拧巴着眉毛，苦哈哈道：“虽说我来这白云观已两月有余，但除了连接山顶与山脚的狭长石阶，别的地方我是一概不知啊！如此怎样能做个好向导呢？”

“这样正好！”阮烈却莫名其妙拍手叫绝。“这事儿里的趣味儿，就是一点点探索出来才有意思，若是你啥都晓得了，反倒是大打折扣了呢！”

“这样也行？”楚南浔始料未及，只是杵在原地呆。

“别磨叽了！”阮烈揉揉圆鼓鼓的肚皮，抬脚便朝前走。“就这么定了，一起探险去！”

“好了伤疤忘了疼，你怕是不记得腿上的伤势怎么来的……”楚南浔低声嘀咕着，这话并没有流入阮烈的耳朵。苏小青默默跟在堂哥身后，宛若一只温顺的小鹿。这时楚南浔忽然想起了契音姐姐，于是便回过头，想要问问她是否同去。

“我就不妨碍你们了。”契音一早便察觉了楚南浔的心思。只见她靠在门缘上，目光松散地瞧着远方。“你们小孩子玩耍，我个大人跟着掺和啥？再说了，做了那么大一席饭菜，总得有人打理残局吧。”

“也好，”楚南浔拘谨地点点头，“那浔儿去了，日落之前我会回来。”

“好，”契音叹息一声，转身进入客厅。“诸事小心。”

……

三人相跟下山。远远望去，与高耸白云峰比起来，他们不过是狭长石阶上的三个点。不紧不慢地朝下移动。

“去哪儿好呢？”半路之上，阮烈大摇大摆走在最前头。“白云峰之险峻我是领教过了，可不希望再断一条腿回去。既然这样，咱们找个有水的地方耍耍如何？”

“我是主，你是客，听你的。”楚南浔悠哉悠哉地跟在后头，眼下他的心情非常不错。

“关键是我不知道哪儿有水啊！”阮烈耸耸肩，肥胖的圆脑袋不住左右乱晃。如今只走了百来步，他额角便已隐隐约约冒出汗来。

“小溪算水吗？”楚南浔忽然想起山脚下那条穿过竹林的小溪。“山下就有一条，不过只有膝盖深浅。”

“不错啦！”阮烈两眼放光道：“根据老子多年经验，只

要顺着溪水往下走，定能找到一汪大水池。”

“那就走吧，”楚南浔歪歪脑袋，苏小青则折了路边的一朵小花自顾自把玩。

他们很快来到山脚下。一段时间未到，此地的景致已经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楚南浔不免回忆起第一次跟师叔来这里的场景。当是时，四下一片荒芜，即使是繁茂的竹林也叫寒冬抹杀了生意，唯有潺潺溪水悄流静淌。但如今，竹下寸土已有万千新草拱出，娇滴滴，绿油油，宛若新生的娃娃头，伴着春风在阳光下舞蹈。还有那遍地青竹，寒冬走后，它们总算有了一展拳脚的机会，如今已换上新装，就等盛夏时节到来了。

万物之中，唯有潺潺溪水一成不变。跟之前一样，它依旧清澈干净，沿着既有的轨道，不紧不慢地滋润周遭的土地，为那里带去生机与活力。

“在以料峭险峻著称的白云峰，这等景致倒是少见得很。”驻足观看后，便是大大咧咧的阮烈也对眼前之景赞叹有加。“走吧，此处水流已经很慢了，而且曲曲折折宛若蛇形。我以人格担保，不出五里地，定能找到那蓄水大池。”

于是三人相继过了木桥，顺着溪流向下寻去。

果不其然，三人只是在竹林杂草间行进了半个时辰，眼前便忽然变得开阔起来。前方草长莺飞，新生绿草铺满了整片土地，而在目光所能够及的边缘，一汪粼粼水波印在楚南浔眼中，叫他流连忘返。

“真没想到，在这大山深处，竟有如此迷人的人间仙境……”到了湖畔，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草腥味儿，楚南浔大感呼吸顺畅。眼下泊在他眼前的，乃是一汪一望无际的粼粼壁潭。他静立着，默默感受着清风拂面的舒适。不远处的水面上，几只水鸭嬉戏打闹，相互追逐，稍不留神便钻进芦苇中不见了。除了翠绿的水鸭，偶尔还能在繁茂的水草后瞧见雪白的天鹅。那种高雅的生物，静静享受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像一位位儒士，只读圣贤书，不管窗外事。

“你还别说，”见了这等阵仗，便是眼见宽广的阮烈也被深深震撼。“山山水水我见得多了，却没一个有这里意境幽远。你们看那只天鹅，比峻极峰上的野鸟漂亮多了。”

顺着阮烈指的方向，楚南浔瞧见了一只特殊的天鹅。它掩映在丰茂的芦苇后，孤独地游着。在它米黄大嘴的两侧，两片如夜般的漆黑向外伸展，使它瞧上去既美丽又别致。

“它气质不凡，只有不平凡的水土才能诞生这样的生物。”阮烈软绵绵道。楚南浔真没料到，眼前这个大马虎眼儿，竟然也有文质彬彬的时候。“到水中走走如何？”片刻后，他突然回头问。这话使楚南浔有些摸不着头脑。

“下水走走？”楚南浔摸着脑勺说：“手底没船，谈什么下水啊？”

“这有何难？”肥胖男孩轻蔑一笑，摆出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没船变一艘出来不就好了？”

“变？”楚南浔更是不解，甚至怀疑阮烈的脑子是不是出了毛病。

“看好了！”胖男孩用接下来的举动剔除了楚南浔的担忧，只见他把脖颈上的黑亮吊坠解下来，拿在脸前晃了晃，口中不住念叨着“天灵灵，地灵灵，变艘大船行不行？”的咒语。而恰好当他念了三遍后，奇迹生了，原本只有核桃大小的吊坠，竟然轰隆一声升上天去，接着便化作一艘金木大龙舟，跌入水中，差些将岸上的三人淋做落汤鸡。

“竟然真得变出来了？”见此情景，楚南浔眼珠子都要跳出来了。那大金龙舟随着波浪上下浮动，巨大的动静将草丛间的水鸟全部惊飞了。

“哼——”阮烈冷哼一声，大摇大摆往前走。“见怪不怪啦！这不过是我们峻极峰上的小伎俩。还有咧，青儿送你的紫微玉也有这个能耐！”

“什么？”楚南浔再次受到惊吓，“那枚吊坠也能变一艘大船出来？”

“不只是大船，”阮烈随手折了跟稻草，将之放在嘴里咀嚼。“不说这个了，咱们上船吧，至于那吊坠有何能耐，以后你有的是时间琢磨。我要是一股脑儿全告诉了你，那就不好玩儿了。”于是，三人鱼贯上了龙船。阮烈打头，苏小青中间，楚南浔断后。

接着便是怡人心脾的游荡时光。这大船虽无人管顾，却能在广阔无垠的湖面肆意游走。借着这样的工具，他们便能亲临丰茂的水草间一探究竟。在一些大型的芦苇荡中，他们现水鸟们已经开始筑巢，而且有相当数量生了卵。见此情景后，阮烈只是默默将船开走，不再打搅这些优雅的生灵。

湖水清澈，距水面数尺以下均能用肉眼瞧见。大船在湖面游走，楚南浔见识到了品类繁杂的鱼类。有短尾肥胖的河鲈，有体态匀称的草鱼，也有身材细长、样貌丑陋的鳝鱼。这些生灵他并非初次见到，只不过不同的是，以往它们都了无生息地躺在餐桌上，当下却活生生游弋在他眼前。

所见之物越多，楚南浔越觉得此行分外值当。如果算上悲惨的上辈子，已经四十余岁的他，还从未有过这样神奇的经历。站在这艘诡异的大船上，他仿佛觉得自己回到了童年时代，而与他一起的这一男一女，便是他生命记忆中一直缺失的那部分。

“谢谢你们……”望着辽阔的水面，他自内心的慨叹。也许阮烈跟苏小青无法理解，但只要这湖水明白他的心思就够了。

那一刻，楚南浔隐隐觉得生命的创伤在偷偷愈合。

“看那儿！”正当楚南浔陷入自己的内心世界不能自拔时，阮烈忽然指着远处的一片沙丘大喊。在那里，在稀疏低矮的荒草后，一团毛茸茸的白影不住颤抖。

“是一只狗吗？”由于距离太远，楚南浔并不能确定。

“我觉得是只猫，”阮烈呼出一口气，嘴角扬起一抹怪异的笑。“不过在这种环境中，以猫的水性，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楚南浔，你小子真是好运。我的直觉告诉我，你要了。”

语罢，他径直驱使着大船，打算前去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