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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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车库里的呢喃（第1页）

台风过境，天地之间像刚被撕开的粘鼠板一样，被雨帘接到了一起。

早过了天黑的时间，可天空仍是青黄的发亮，一边想着当年地理老师怎样解释这种不知道折射还是反射的现象，一边打方向，扎进车库。今天的老刘，一如过去十年一样，踩着下班的钟点，跨越大半个城市，回到自己的小窝。

车库里，黑心工程商一顿酒，一条烟，一次大保健慢慢亏空着干出来的天花板上，慢慢的渗着不知哪里漏进来的雨水，墙和地面一样，潮气逼人，散布着一片片小水渍。

老刘拿出耳机，塞进耳朵。

要知道，这幅耳机可是近两万大洋搞来的，每个月背着老婆，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点私房钱，得攒多久，要不是动脑藏起了一些年终奖，可能就得一辈子用手机附送的垃圾耳机了。

耳机别的效果一般，但是降噪真他娘的赞，有多安静呢？就像是你的孩子数学成绩不好，你在银行做经理，维护客户关系，不上不下，有房贷和车贷，每月按揭五千。你老婆在市人民医院做护士，她妈有尿毒症透析多年，她不爱你。你年轻的时候觉得能成一番事业，但现在也就这样，朋友们混的都比你好，你下班在车库停稳车，关掉引擎，呜一声安静了下来。太安静了，你生命中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刻，你打算发十分钟呆再上楼吃饭。

就这么安静。

老刘听着攻壳特工队的《followme》，原本西班牙吉他的曲调，让小日本儿这么一改，听了让人整颗心，都平静下来。

要说人，还是得有点追求，跟着老板去ktv，不是还想再活五百年，就是各种屠洪刚。声嘶力竭的吼着，整首歌能有半句搭在调儿上都是烧了他妈的高香了。旁边一群喷着三十块一桶地摊香水的公主左右簇拥着你，压制住内心对脂肪的恶心，和对中年男人身上腐败气味的厌恶，努力的学着张柏芝在喜剧之王里的初恋脸。

一旦步行，路过各类广场，月亮之上将熊熊燃烧的扰民棒传递给小苹果，身材臃肿的大妈们露出近乎癫狂的表情疯狂的扭动。想在被生活淹没杀死之前，露出头，喘上最后一口气。

公司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姑娘们，迷恋着各类韩剧，做着无尽的公主梦，一个月赚三四千的工资，却总能买五六千的化妆品和衣服，老刘总纳闷着差额是怎么补足的，后来发现长得好点的妹子有好点的车来接，长得差点的妹子有烂点的车来接，长得最接地气的妹子，都有电动车来接，而来接她们的人，仿佛永远不是那个她们贴在朋友圈和微博里的男友。

这时的老刘有点心驰神往，感觉一番毒舌和批判之后，他似乎看清了这个世界，整个世界只有我，最小众，最洒脱，最有品位，最独树一帜。

他完全和世界分隔开了。

就在《followme》镇魂曲一样的声音戛然而止的时候，一句极细微的话语飘进耳朵。

老刘像是在三九天的哈尔滨站松花江江心一样，浑身的汗毛立起来，又冻上了。

这是谁，在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