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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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潘安将他一把扫开，跌跌撞撞进了内室，强行打坐运气，想让体内躁动不安的蛊虫恢复平静。但有紫蟾蜍在花瓶里蹲着，莫说是一般的蛊虫，即便是蛊王，只怕也会心生怯意，满心只想逃。体内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赛潘安嘴角溢出鲜血，终于意识到事情似乎不像自己先前想得那么简单。这些蛊虫已在体内蛰伏多年，早已与血脉融为一体，如今却挣扎着四处奔逃，明显是有人在暗中作乱。&ldo;先生。&rdo;小厮替他端了热水进来，却被一把卡住喉咙，于是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面前那丑陋至极的陌生五官。面具已然脱落在地，赛潘安脸上遍布红色筋脉，双目外凸，如同来自恶鬼幽冥界。&ldo;咳咳。&rdo;小厮涨红了脸咳嗽。&ldo;是你在往水中下药？&rdo;赛潘安声音沙哑。小厮已经说不出话，只知道连连摇头，神智已经趋于模糊。赛潘安抬手向他脑顶劈去，却被人中途截住。段白月蒙面立于房中，语调冰冷：&ldo;你究竟是何人？&rdo;赛潘安用袖子遮住脸，从窗户中纵身跳了下去。街上百姓正在闲聊，突然便见有个人从天而降，登时都被吓了一跳。一直守在客栈附近的御林军见状心知有变，信号弹瞬间呼啸射入长空，也集结追了过去。赛潘安轻功极好，即便体内蛊虫肆虐，也很快就将大半追兵都甩在了身后，最终只余下一人。行至一处山林，段白月抄近路将人拦住，拔刀出鞘架在他脖颈。&ldo;你，你究竟是谁？&rdo;赛潘安声音嘶哑。&ldo;我是谁并不重要。&rdo;段白月道，&ldo;阁下可是当年的裘戟？&rdo;&ldo;我不是！&rdo;赛潘安否认，一刻犹豫也无。&ldo;不是便不是了，这对我来说并不重要。&rdo;段白月道，&ldo;不过阁下既然知晓焚星残局，又那般关心九玄机，想来也定知道焚星局与焚星之间的秘密。&rdo;&ldo;没有秘密。&rdo;赛潘安呼吸粗重，喉头有些肿胀。&ldo;这是蓝燕草，可令体内躁动的蛊虫暂时昏迷。&rdo;段白月拿出一个瓶子，&ldo;若我是你，便会一五一十回答所有问题，因为这是唯一的活路。&rdo;赛潘安目光贪婪地盯着瓷瓶：&ldo;当真是蓝燕草？&rdo;段白月拔掉塞子，倒出几粒药丸。&ldo;好，你想问什么？&rdo;赛潘安很识相。&ldo;焚星究竟是何物。&rdo;段白月道，&ldo;又为何会发光。&rdo;&ldo;焚星在你手中？&rdo;赛潘安闻言面色大变。段白月道：&ldo;这与你无关。&rdo;&ldo;不可能，这世间能让焚星发光的人，已经全部死在了潮崖。&rdo;赛潘安双目失神，&ldo;你在说谎。&rdo;&ldo;潮崖？&rdo;段白月皱眉。&ldo;不可能，不可能！&rdo;赛潘安挥手一掌扫开他，像是受到了极大刺激，竟连解药都不要，转身便往悬崖边扑去。段白月紧走两步，也只来得及抓住一片衣袖。而那赛潘安在坠崖后却并未直直下落，而是抓住几根青藤，隐入了一片茫茫云雾中。&ldo;怎么样？&rdo;南摩邪在后头追来。&ldo;跳崖了。&rdo;段白月道，&ldo;师父可曾听过潮崖？&rdo;&ldo;听倒是听过，据传是位于南海中的一片幻境。&rdo;南摩邪道，&ldo;祖宗叫潮崖老祖，都说那里住着的不是人，而是仙人。&rdo;段白月：&ldo;……&rdo;&ldo;那赛潘安方才说他来自潮崖？&rdo;南摩邪问。段白月摇头：&ldo;他先前还一心想要解药，在听说焚星会发光后，便发狂说不可能，还说能让焚星发光的人已经全部死在了潮崖，而后便失心疯般跳下了悬崖，不过却侥幸抓住了藤蔓，不知死还是没死。&rdo;南摩邪伸长脖子往悬崖下看了看。&ldo;那个小厮呢？&rdo;段白月问。&ldo;被瑶儿带走了，暂时关在客栈里。&rdo;南摩邪道，&ldo;官兵也去了客栈搜查，不过晚我们一步。&rdo;&ldo;走吧，先去看看。&rdo;段白月道，&ldo;至少能弄清楚，这神叨叨的赛潘安到底来自何处。&rdo;客栈里头，段瑶正撑着腮帮子，盯着桌边的小厮。&ldo;小少爷饶命啊。&rdo;小厮痛哭流涕，&ldo;我不敢再跑了。&rdo;&ldo;喏，是你自己说的哦，再跑可别怪我不客气。&rdo;段瑶伸手，将蜘蛛从他额头上拿掉。小厮明显松了口气。&ldo;一样是做活，为何不找个好些的主子。&rdo;段瑶撇嘴，&rdo;跟着那烂人作甚。&rdo;小厮继续抽抽搭搭。段白月与南摩邪推门进来。&ldo;人呢？&rdo;段瑶往两人身后看，&ldo;那赛潘安，没带回来？&rdo;段白月道：&ldo;死了。&rdo;&ldo;怎么又死了。&rdo;段瑶不满，&ldo;回回追出去都把人追死。&rdo;小厮觉得小腹一阵发热，突然就很庆幸自己方才没有逃脱。&ldo;都知道些什么，自己说吧。&rdo;南摩邪蹲在椅子上，&ldo;否则若是被拿来炼蛊，可就难受了。&rdo;小厮惊得险些跳起来，方才赛潘安蛊虫入脑的惨状还历历在目，任谁都不会想再试一回。于是他竹筒倒豆子，将所知道的事情都一五一十说了出来。那赛潘安先前一直生活在宿州鬼乡，说是鬼乡，其实就是全村子的人都遭了不治瘟疫。邻村避犹不及，平日里无人打扰，若是胆子大又喜欢清静，住在里头倒也挺合适。小厮原本是一个小贼，被村民追打时不慎闯入鬼乡，晕晕乎乎中了毒雾。再醒来的时候，身体里便被种了蛊虫，只得留在赛潘安身边伺候他，一待便是四年。&ldo;明日里无事可做，不是练功就是研究棋局？&rdo;段瑶皱眉。&ldo;是啊。&rdo;小厮道，&ldo;手下像是有不少人，时常会有蒙面人来家中，也不知是从何处拿来的银子。&rdo;&ldo;这四年来，他可曾拿下过面具？&rdo;段白月问。小厮摇头：&ldo;一回都没有。&rdo;&ldo;那他可曾跟你提起过玉棺山，兰一展，或者裘戟的名字？&rdo;段白月又问。&ldo;有。&rdo;小厮道，&ldo;他向来便极关心玉棺山的近况，每隔一段时日就会吩咐我出去打探消息。隔三差五还要让我重复，说裘戟是顶天立地的大侠，是这中原武林第一人。至于兰一展，倒是极少提到。&rdo;段瑶闻言很是崇拜，若这人当真是裘戟，那日日要听别人称颂自己，也是脑子有包病不轻。&ldo;那棋局他天天看，却一回也未看懂过，盯得时间久了便会入魔。&rdo;小厮继续道，&ldo;这回听他说要出来找人破局，我还挺高兴，觉得这棋局若是被破解，以后也就不用再提心吊胆日日担心了。&rdo;&ldo;焚星与潮崖呢？&rdo;段白月道，&ldo;可曾提起过？&rdo;小厮茫然摇头。段白月皱眉。&ldo;急不得。&rdo;南摩邪拍拍他的肩膀，&ldo;不如为师去玉棺山看看？&rdo;段白月犹豫。&ldo;说不定那兰一展当真已经死而复生。&rdo;南摩邪道，&ldo;若真这样，那应当能问出不少秘密，总好过在这头瞎打转。&rdo;段白月道：&ldo;我先进趟宫。&rdo;南摩邪点头：&ldo;去吧，这里有为师与瑶儿盯着。&rdo;段白月转身出了客栈。段瑶将那小厮迷晕后关到隔壁，然后继续问：&ldo;哥哥的心上人到底是谁？&rdo;南摩邪斜眼一瞥：&ldo;这样了，还猜不到？&rdo;段瑶诚实摇头。南摩邪叹气，然后勾勾手指，示意他凑近些。段瑶激动无比，赶紧把耳朵贴过去。南摩邪一字一句道：&ldo;沈，千，帆。&rdo;段瑶狠狠一拍桌子，如释重负道：&ldo;我就猜是沈将军！&rdo;南摩邪笑容慈祥，伸手摸摸他的头。傻徒弟。宫里头，楚渊正在桌边心神不宁来回走，四喜公公在旁边劝：&ldo;皇上不必担忧，西南王说不定等会就来了。&rdo;楚渊重重坐在龙椅上，眉宇间有些焦躁。陶仁德第一时间便报了赛潘安破窗而逃之事，又说已经有人追了上去，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四喜公公替他倒了杯清火凉茶。&ldo;去找向冽来。&rdo;楚渊吩咐，&ldo;朕要带人出城！&rdo;&ldo;啊？&rdo;四喜公公被惊了一跳。&ldo;出城做什么？&rdo;段白月推门进来。见到他安然无恙，楚渊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四喜公公也很想念阿弥陀佛，赶紧躬身推出去，将门替两人掩好。&ldo;先前说好不管，为何又要追出城？&rdo;楚渊上来就问。段白月流利道：&ldo;因为师命难违。&rdo;楚渊：&ldo;……&rdo;南摩邪在客栈打喷嚏。&ldo;我知道你担心我，但至少先等说完正事。&rdo;段白月拉着他坐在桌边，&ldo;然后认打认罚，随你愿意。&rdo;&ldo;什么正事？&rdo;楚渊态度放缓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