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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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渊只当没听见，加紧几步向不远处的村落走去。既是以木匠手艺为生，秋风村的牌匾也比寻常村落要精巧得多。道路两盘的小院里，男子伐木妇人编织，零零散散的零件堆了不少，见着两人后都笑着打招呼，以为是商人前来看货收货。围着村子走了一圈，依旧没看出什么端倪，家家户户都在锯木头做手艺，见着有人也不遮掩，反而遇到热情的，还要招呼进去喝茶，实在不像是藏有秘密的样子。村尾一户农庄里，一个男子正在大汗淋漓锯木头，段白月与楚渊一道走进去，问可否给碗茶喝。&ldo;自然。&rdo;男子放下手中活计，很快便从屋里端了水出来，&ldo;两位是来看货的？&rdo;&ldo;是。&rdo;段白月点头，&ldo;想订购一批马车轱辘，看大哥这院里似乎堆了不少零散件，便进来问问。&rdo;&ldo;要买货，还是要从大雁城的商铺里定。&rdo;男子道，&ldo;这里只是做些零件，家家户户分的东西都不同，最后拼装贩卖还是在城里头。&rdo;&ldo;原来如此。&rdo;段白月恍然，&ldo;那大哥便专门做这车轱辘？&rdo;&ldo;还有桌腿与木盒。&rdo;男子擦了把汗。&ldo;木盒？&rdo;段白月问，&ldo;装首饰用的？&rdo;&ldo;这便不知道了，村子里都是工匠，也不懂外头什么好卖。都是城里的大商铺交来图纸，我们再按样做好便是。&rdo;男子道。&ldo;看着有些大，也不像是女儿家喜欢的东西。&rdo;段白月拿起一个木盒，&ldo;看大哥手艺如此娴熟，想来也做了挺久。&rdo;&ldo;祖辈就是做车轱辘的，至于这木头匣子倒是几年前才开始做，却卖得最好。&rdo;大概是平日里极少有人来此，男子的话也多起来，笑道，&ldo;每个月少说也要出去二百来个。&rdo;&ldo;看着挺精巧，我可否带一个走？&rdo;段白月问。&ldo;这可不行。&rdo;男子面有难色，&ldo;吴员外说了，这木头匣子不能给外人，多少银子也不卖。&rdo;&ldo;这样啊。&rdo;段白月歉然，&ldo;是在下鲁莽了。&rdo;&ldo;没有的事，客人太客气了。&rdo;男子连连摆手，&ldo;若是我自己的，想带走多少都成，只是上头实在不允许。若客人真心想要，去大雁城里吴家车行问问便是，我这做好之后，也是要送到车行去的。&rdo;段白月点头：&ldo;多谢。&rdo;两人又坐了一阵，喝完茶后便出了村，沿着小路慢慢往回走。&ldo;方才那个木头匣子，有何古怪？&rdo;楚渊问。&ldo;古怪说不上，但实在不像是日常能用到的东西。&rdo;段白月道，&ldo;既笨重又不好看，也装不了许多物件，卖不出去才算正常。&rdo;&ldo;去城里看看便知。&rdo;楚渊道，&ldo;吴家车行离驿馆不远，先前还曾看到过，生意似乎不错。&rdo;段白月点点头，与他一道回了大雁城。暗室这功夫包治百病吴家车行里人来人往，看货的询价的凑热闹的，生意看着是红红火火。楚渊在街对面远远看了眼招牌，刚打算进去，却被段白月拦住，于是不解道：&ldo;有事？&rdo;&ldo;既然易容成小商贩，自然气度也要跟着往过靠。&rdo;段白月提醒，&ldo;走起来这般器宇轩昂，倒是和长相格格不入了。&rdo;楚渊顿了顿，问：&ldo;那要如何走？&rdo;段白月道：&ldo;像这大街上的百姓一般便可。&rdo;楚渊：&ldo;……&rdo;他并不觉得自己和百姓走路时，有哪里不一样。段白月笑着摇摇头，将他挺直的脊背稍稍压下去一些：&ldo;就像这样，或者再弯腰驼背一些也无妨。&rdo;楚渊狐疑：&ldo;如此简单？&rdo;段白月点头，与他一道进了吴家车行。伙计都在忙，见着有两个陌生人，也来不及上前招呼，只能远远喊一声，让客人先四处看看，自己得了空便过来。&ldo;无妨。&rdo;段白月道，&ldo;小哥只管忙，我们也只闲来无事，所以过来看看罢了。&rdo;马车在后院空地一字排开，样式还挺多，往后便是新造的桌椅样品，再想往里走，却被家丁拦住，说后头是吴老板的私宅，谢绝客入。段白月道过歉，两人又在前头商铺里逛了一圈，方才出了车行，沿着街道慢慢走。&ldo;有何发现？&rdo;楚渊问。&ldo;什么发现也没有。&rdo;段白月答。如此才叫古怪，车行里主营各式马车，兼着卖些桌椅板凳，除此之外再无他物，还当真没见着那些木头匣子是用来作何。&ldo;按照秋风村的村民所言，明天便会有车行的人去他那里收货。&rdo;楚渊道，&ldo;至少能跟着看看，那些木匣究竟最后被送往了何处。&rdo;段白月点头：&ldo;好。&rdo;&ldo;走吧。&rdo;楚渊道，&ldo;回驿馆。&rdo;&ldo;白日里人多眼杂，若是被发现怎么办。&rdo;段白月摇头，&ldo;晚上再回去。&rdo;&ldo;那现在要做什么？&rdo;楚渊问。&ldo;出来这么久，也没吃顿饭。&rdo;段白月伸手一指，&ldo;正好有处酒楼，混饱肚子再回去。&rdo;楚渊皱眉。&ldo;走吧。&rdo;段白月不由分说，拉着人就上了楼。小二热情前来招呼，楚渊便也没再多言，拿着菜牌看了半天，点了一个青菜汤羹，一碗酿什豆腐。段白月随口道：&ldo;八宝嫩鸭，醉酒牛肉，干烧猪脚，海参丸子，红烧羊腿，布袋鱼。&rdo;小二一边答应，一边提醒：&ldo;就您二位爷？菜怕是有点多。&rdo;邻桌有人听到后难免往这边看，楚渊顿时有了一种如芒在背的饭桶感。这回不仅是脸上不舒服，连浑身也开始扎。段白月递给他一杯茶：&ldo;用粮食炒熟做成，与茶叶不同，却也别有风味。&rdo;楚渊尝了一口，满满的大麦香气。&ldo;可还喜欢？&rdo;段白月问。楚渊点头：&ldo;有些甜。&rdo;&ldo;就跟你说，平日里不要总在驿馆吃饭。&rdo;段白月道，&ldo;天下都知道皇上勤俭，地方官员连想给你多做几条鱼几碗肉，都要担心会不会掉脑袋。&rdo;楚渊摇头：&ldo;再被你夸张下去，朕就不是清廉勤俭，而是脑子有毛病了。&rdo;段白月失笑，低声提醒：&ldo;在外头还自称朕？&rdo;楚渊顿了顿，道：&ldo;我。&rdo;段白月笑得愈发爽朗，又让小二送来了花叶茶，也好尝尝鲜。菜式很快上齐，热气腾腾琳琅满目摆了一桌。楚渊见他胃口像是颇好，便也没催促，一直陪着慢慢吃‐‐自然，旁边依旧时不时便会有人看过来，但多几回也就无妨了，总归易了容，被当成是饭桶也不丢人。段白月问：&ldo;怎么今日胃口如此不好？&rdo;楚渊抬头：&ldo;嗯？&rdo;&ldo;那根鸭腿在你碗里翻来覆去，少说也被夹了十几回。&rdo;段白月提醒。楚渊：&ldo;……&rdo;他是当真吃不下。段白月伸长筷子将鸭腿弄到自己碗中，又端了一盏清淡些的竹荪汤给他。楚渊欲言又止，他先前已经咬了一口。但段白月显然不会在意，三两口便自己啃完，又捞了一大块牛肉。楚渊有些不忍心想。照这个饭量，大概前几天在驿馆的时候，他是一顿饱都没吃过。等一顿饭完，外头天色也已经黑透，段白月放下茶杯，感慨这才叫吃饭，先前在驿馆里那般清汤寡水，顶多算是果腹。楚渊道：&ldo;可以回去了？&rdo;段白月看了眼窗外，雁水河曲折蜿蜒，两侧景致颇好。楚渊却已经起身下了楼。段白月心中惋惜，只好在后头跟上，心说下回若是有机会，定然要一同赏景吹风。楚渊却没心思多想其它，一路加紧脚步回了驿站，进门便让四喜烧热水。四喜公公赶忙吩咐下去，又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段白月，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回来就要洗澡。段白月总算觉察出异样：&ldo;怎么了？&rdo;&ldo;面具太闷。&rdo;楚渊道。&ldo;我帮你。&rdo;段白月伸手在他耳边摸索，然后将面具整个撕了下来。楚渊低声痛呼，脸上已经泛起红色小点，看着便痒。&ldo;啊哟！&rdo;四喜公公受惊，怎么搞成这样。&ldo;怎么不早些告诉我。&rdo;段白月也被吓了一跳，让他坐在椅子上，又挑亮灯火。楚渊心说，看你方才的架势，不知情的还当时饿了十来天，好不容易才逮顿饱饭。能不打扰，还是不要打扰得好。段白月心疼又恼火，先用帕子沾了温水，替他将脸轻轻擦干净，又敷了药：&ldo;还疼吗？&rdo;&ldo;一直就不疼。&rdo;楚渊道，&ldo;有些痒罢了。&rdo;&ldo;是我先前没考虑周全。&rdo;段白月把他的碎发拢好。在徐府灰尘大了些都会打喷嚏，更何况是将整张脸都用药物盖住，幸好只是半天时间，否则只怕还会更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