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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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疆域辽阔，越往北便越冷。段瑶刚出西南时尚且穿着单衣，几日后便换上了厚夹袄，连晚上吃饭都不肯离开火盆，只恨不得钻进被窝就不出来，却偏偏被段白月拎着一路出了客栈。&ldo;又要去哪？&rdo;段瑶问。&ldo;做客。&rdo;段白月答。&ldo;是做贼吧？&rdo;段瑶戳穿他。段白月带着他稳稳落在一户人家的屋顶。段瑶呵欠连天。&ldo;去替我取个东西。&rdo;段白月道。&ldo;偷就偷吧，还取。&rdo;段瑶撇撇嘴，&ldo;是什么？&rdo;&ldo;看到前头那座塔了吗？&rdo;段白月道，&ldo;顶楼有密室，我要那颗明珠。&rdo;&ldo;先说好，就偷这一个，后半夜我还要睡。&rdo;段瑶拍拍衣服上的灰。段白月点头。段瑶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腕，须臾便消失在了夜色里。段白月摸摸下巴，悄无声息跟在他身后。宝塔很破旧，还四处掉渣，段瑶一进去就一脸嫌恶，等费尽千难万险躲过机关，顶着一头灰尘拿到明珠时，已经快要飚火骂娘问候段氏先祖。&ldo;甚好。&rdo;折返之后，段白月依旧在原地等他。&ldo;拿去，你的破珠子。&rdo;段瑶就好像在丢蟑螂，&ldo;脏死了。&rdo;&ldo;你可知这是什么？&rdo;段白月晃晃手里的盒子。&ldo;我怎么会知道，也不想知道。&rdo;段瑶扯过他的衣袖擦了擦手，&ldo;走吧，回去。&rdo;&ldo;那座塔是九玄机。&rdo;段白月继续道。&ldo;我管它是九还是……九玄机？&rdo;段瑶睁大眼睛，&ldo;机关塔？&rdo;段白月点头。&ldo;四处都是杀人暗器的九玄机？就是这座破塔？&rdo;段瑶又再确认了一次，&ldo;这颗珠子，就是江湖传闻里的焚星？&rdo;段白月依旧点头。段瑶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怒不可遏：&ldo;那你就这么让我去？&rdo;多少江湖豪杰在里头丧命，戴着钢盔铁甲都能被射穿。怪不得自己方才进去的时候，满屋子都是死人白骨鬼骷髅。还能不能靠谱一点了。刘大人来了怕是又要说媒武林之中，想要焚星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过大多却也只能想想而已。据传九玄机乃是木匠师祖爷鲁班同门师弟所建，里头机关处处危险重重，稍有不慎便会丧命‐‐事实上近年来，也的确有不少江湖中人命丧于此，因此传闻也就愈发诡谲起来。段瑶先前听倒是听说过，不过他向来对中原武林没有任何兴趣，也就未将其放在心上，只知是个险而又险的地方，还想着将来遇到最好绕着走，却没料到居然这么就稀里糊涂闯了进去。段白月将木盒揣入袖中，转身离开。段瑶：&ldo;……&rdo;两人一路无话回了客栈，待到卧房门口，段白月拍拍他的肩膀，道：&ldo;今晚有劳，快些回去睡吧。&rdo;段瑶躲过他，自顾自推门走进去。段白月在身后提醒：&ldo;这是本王的卧房。&rdo;&ldo;给我看一眼。&rdo;段瑶坐在桌边伸手。&ldo;看什么？&rdo;段白月明知故问。&ldo;当然是焚星啊。&rdo;段瑶道，&ldo;那些江湖中人为何都想要它，还有，你又为何想要它？&rdo;段白月答曰：&ldo;不知道。&rdo;段瑶：&ldo;……&rdo;不知道？&ldo;不是我想要，是有人想要。&rdo;段白月说得理所当然，&ldo;既然你我恰好路过此处，那边正好一同取了来。&rdo;&ldo;说得轻巧，一同取了来！&rdo;段瑶愤恨，用手指在桌上戳洞，&ldo;你可知那里头有多危险？&rdo;&ldo;再多危险，你不也囫囵出来了。&rdo;段白月语气轻松，&ldo;除了脏了点，并无其余损失。&rdo;……段瑶觉得再这么下去，说不定还没等到王城，自己就会先被此人气死。看着他一路回房后，段白月打开木盒，从里头拿出来一颗珠子。既不圆润，色泽还很暗沉，四周垫着破布，像是直接从丐帮衣服上撕扯下来，看起来着实没有任何值钱之处。段白月微微皱眉，拿着在手中把玩许久，也未找出个中端倪。隔壁房中，段瑶气冲冲洗完澡，爬上床就开始闷头睡，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起床，也未去找段白月，而是直接翻窗出去瞎逛，买完糖糕听说书，又去馆子叫了一大桌菜，直到深夜才回客栈。段白月正坐在桌边喝茶。&ldo;给。&rdo;段瑶把手里的药罐&ldo;咚&rdo;一声放在桌上，&ldo;借了厨房刚熬好。&rdo;段白月一笑：&ldo;还当你忘了今日是十五。&rdo;段瑶撑住腮帮子，坐在门口替他守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富商大约是喝多了酒，大声与同伴说着经商之事往过走，结果才哈哈大笑到一半，就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正在前头抱剑怒视自己，小阎罗王似的凶神恶煞，于是赶忙收了声音，一路蹑手蹑脚走回客房。段白月饮尽药汁，静心坐在床上调息打坐，直到一个时辰后才睁开眼睛。&ldo;会死吗？&rdo;段瑶靠在门口问。段白月答：&ldo;年内不会。&rdo;段瑶撇撇嘴：&ldo;祸害遗千年。&rdo;段白月失笑：&ldo;我当你会嫌我命短。&rdo;段瑶使劲打了个呵欠，伸着懒腰回去睡觉。王城里头，那桩凶杀案也被暂时压制下来，古力带来的侍从下属被安置在宫内暂居。从王城到阿弩国路上一来一往，就算是用最快的骏马昼夜不懈，少说都要花上三月，急也急不来。&ldo;皇上。&rdo;这日午后，四喜公公在御书房门口道，&ldo;沈将军回来了。&rdo;&ldo;快宣！&rdo;楚渊心里一喜，将手中奏折全部丢往一边。&ldo;沈将军，请进去吧。&rdo;四喜公公替他打开门，又压低声音道，&ldo;皇上可是把将军宣回来了，这朝中近来不太平啊。&rdo;沈千帆笑笑，大步踏进书房。中原武林，无人不知赫赫有名的沈家日月山庄。老庄主沈峰德高望重，长子沈千枫武功绝顶，是公认的下一任武林盟主人选，次子沈千谦未曾出过江湖，却也是个翩翩英气世家贵公子，四子沈千凌单纯烂漫天性灵动，据传一笑便能令冬日百花开。至于第三个儿子，便是这楚国赫赫有名的战神沈千帆。无论是当初的夺嫡之争还是后来的平乱之战，沈家都曾立下过不灭功劳，因此沈千帆也被楚渊视为心腹。他先前原本想回江南探亲，谁料到还没走半个月，却又被一道密旨给传了回来。&ldo;辛苦将军了。&rdo;楚渊走下龙椅。&ldo;皇上言重，这是末将分内之事。&rdo;沈千帆问，&ldo;朝中出了事？&rdo;&ldo;传你回来，是因为刘府似乎有动静。&rdo;楚渊道，&ldo;朕想一次把他们解决干净。&rdo;&ldo;皇上想提前计划？&rdo;沈千帆有些意外。&ldo;这是一件事，还有另一件事。&rdo;楚渊道，&ldo;不知你可曾听说？&rdo;沈千帆摇头：&ldo;末将一路从城门口策马回宫，并未同其余人交谈，路上也没听到什么风言风语。&rdo;&ldo;古力被人杀了。&rdo;楚渊回到龙椅上。&ldo;刘府干的？&rdo;沈千帆眉头猛然一皱。&ldo;你也这么想。&rdo;楚渊冷笑，&ldo;朕也这么想。&rdo;&ldo;那就是凶手还没抓到？&rdo;沈千帆小心道。&ldo;就算是抓到，也只能装作没抓到。&rdo;楚渊道，&ldo;否则还能如何？&rdo;沈千帆试探着问：&ldo;那皇上下一步想要怎么做？&rdo;&ldo;朕已经将此事修书一封，差人送往阿弩国。&rdo;楚渊道，&ldo;按照沙达的脾气，只怕又会被奸人从中挑拨，更何况此事本就是我大楚理亏在先，稍有不慎，便会落人口舌。&rdo;&ldo;末将明白。&rdo;沈千帆点头。&ldo;爱卿一路奔波也累了，先回府休息吧。&rdo;楚渊道，&ldo;至于其它事情，明日再做商议。&rdo;&ldo;启禀皇上。&rdo;四喜公公恰好又在外头道，&ldo;户部刘大人有要事求见。&rdo;沈千帆顿时停下正在出门的脚步。&ldo;先去后头等着吧。&rdo;楚渊朝他摆摆手，示意赶紧躲起来。沈千帆如释重负。刘大人为人忠厚耿直，肚子大又富态，原本应该很招人喜欢才是，但问题是实在太过婆姨碎嘴，又爱说媒，一直想将自己的侄女嫁给沈千帆，逮着了就喋喋不休，甚至还试图通过皇上赐婚，十分令人头疼。所以还是避而不见为好。&ldo;老臣参见皇上。&rdo;刘大人手里抱着一卷画像。沈千帆在屏风后捂住额头。&ldo;爱卿平身吧。&rdo;楚渊传来内侍赐座。&ldo;多谢皇上。&rdo;刘大人坐下后，第一句话便是问沈千帆，&ldo;方才臣在宫门口听说，沈将军回来了？&rdo;&ldo;咳。&rdo;楚渊摸摸下巴，&ldo;已经回将军府了。&rdo;刘大人眼底流露欣喜，显然已经做好了上门拜访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