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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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她实在不愿见着时时护她、宠她、爱她、怜她的兄长，对于那座天下无双的城池来说，实则仅是充当一名满手血腥且见不得人的刽子手。

“天雪。”战行云无言，只得捉住战天雪的小手轻轻唤了一声。他可以冷对世间所有的一切，却终无法违逆妹子之意，毕竟他欠她太多。

想到这里，战行云用空出的那只手拍拍战天雪的香肩，然后走到战无痕身旁。

“拿来。”

战无痕挑了挑眉，但却没有对战行云近乎无礼的举动发作，他只是曲指将一枚龙眼般大小的黑色药丸弹到战行云手中。

战行云立即回身将此物送入战天雪之口，而多年来常服此药的女孩子乖乖启唇吞咽下。她虽大概知道一点这是何物，但战行云认为她不知晓，她便从不过问，只求不再使兄长负累。

看着战天雪如此乖觉，战行云目中忍不住透出毫不掩饰的怜惜与自责，他怎么也不能再让怀中人再受到丝毫损伤。

“我去拿万仞，你应天雪的事此时就向她说明。”战行云来到战无痕面前，一字一句说道。

“哥，你怎么如此……”

“住口！”战行云沉声喝道，双目却是定定催促战无痕。这是他第一次喝斥战天雪，但却必须如此，他绝不会让战天雪进入幽冥。

因为战行云虽已经记不清他第一次所杀之人的脸庞，但是他的脑海至今仍清晰刻有诛天捅入那人胸口的情形，骨头碎裂的声音，枪头破开肌肉的声音；当发软的手臂勉强将长枪拖回时，那人的内脏也跟着向他扑来——初次使用诛天的他还不能好好把握那柄罕世神兵的力道。

以后便是长时间的麻木，他只知道他必须得不停地杀戮，否则这样的事便会落在战天雪身上——所以，他不会让战天雪尝到最初杀人之时那种全身乏力、独自趴在墙角呕吐的滋味，也绝不会放任战天雪从夺取万仞开始，就此步上他的后尘沦为替战无痕卖命的下场。

“好啦，雪儿。既然行云执着意前往，你也不能败坏你哥的兴致。”战无痕越过战行云，慢慢踱到战天雪面前轻笑开口：“你等下便与青秋一块回城吧，这回出来你也应该玩够了。”

“可是，城主……”

“我可应你：若行云夺到万仞，我便允许他脱下面具。你该满足了。要知道……”战无痕说着，转到战天雪背后轻轻地扶着她的双肩、伏身在她耳边森然开口：“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忍痛答应你：将本应只属于我一人的东西容人分享。”

战天雪瞪大眼，不自觉看向战无痕难得温柔的英俊容颜，心中却止不住莫明泛寒。面对战无痕时她始终叫不出那声大哥，每每当这个男人高深莫测的目光转到她身上去之时，战天雪便下意识地想躲开，而战行云的怀抱无疑便是最好的避风港。

“别碰天雪。”战行云大步上前将脸色微愣的女孩子圈回怀里走开几步，冷冷扫了战无痕一眼。

随青秋几乎又欲打算狠揉额角，这差不多已是他面对战家兄弟时的习惯了。

“你怎会带雪儿来此？”

“谁让天雪那时一心想去幽冥。”随青秋说着，与战无痕远行几步才笑道：“我正无法，可巧此地出现一名抢掳美丽女子的凶徒；天雪她年纪虽幼但天生侠义心肠，这一听之下当然不会坐事不理……”

“这般理所当然的情形下，她便听从某人之计、打算以自身为铒诱出那莫须有的歹徒。”战无痕笑道：“她的确有这份自信，舒芷歆的孩子当然绝对可算上绝色佳人。”

随青秋点点头，眼睛却不觉转为打量另一边的兄妹俩，嚼着战无痕的话，在嘴边挑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战无痕见好友如此，不禁莞儿：“没想到温良如你，也竟会玩弄此等伎俩。”

“没办法，谁让你令我必须护得天雪平无恙？我可不能让你们遇上她之前由着她前往幽冥，只好造出这场事故。”随青秋收回目光悻悻道：“若然不好意思向行云交待，你当初为何要激天雪出城，却又私下让我保护她？”

战无痕微微一笑，并不开口。

“无痕，你做什么也需让人知晓，否则旁人不知则罢，行云他……”

“好好护送她回城。”战无痕兴致淡然地摆摆手。

随青秋点头，回头之时战行云已然将战开雪抱上马。

“行云，万仞重现幽冥一事早已传遍整个江湖，此去那里的高手定然极多，你可要……当心些。”随青秋温言叮咛，但他知战行云不喜人干涉他之事只好摇头作罢。能引让今日的战行云瞬间动容之人，这世上大概也只有战天雪了罢？

或许，还有一位……

随青秋收回游走的神思，看着此时傲然背身的无双城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惜别战天雪，目送随青秋拉着她的马慢慢消失在视线之中，战行云才转回目光转向战无痕。看到这个男人背对他的挺拔身影，战行云不经意回想起随青秋多余的担忧——

难道他竟不知？今时今日的战行云，早已不会手软，亦更加不会尊重生命！

“行云，拿万仞之前，先随我去一处地方。”跟上战无痕脚步之时，战行云听到新的指示：“有一个人，我想让你见见。”

不置可否地跨上一步与战无痕平肩而行，战行云完全可以感知这个男人心情极佳。但是他当然全无兴趣去研究战无痕那捉摸不定的心思，如同不会像多年前那般探究战无痕为何纵容城中之宵小之人对他们兄妹二人百般凌辱、亦不会好奇当年城中那数十位异母兄弟为何慢慢消失？

每每面对随心所欲将所有人玩弄于其股掌之间的战无痕，战行云只悟出一个永恒不变的道理——

在这个世间，唯有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才能护得重要之人平安康乐；才能永不任人掌控命运；亦、才能享受真正的乐趣！！

这一回，战无痕没有再耽搁行程，他领着对目的地一无所知的战行云轻装急行却是很快晃过江南细柔的景致，在一阳光明媚的午后策马停在一座幽静庄院的玉色小楼前。

如此精致的小楼，好比一个纤巧的美人，婀娜在清风中。

战行云打量出入此楼的三、两病者，微觉意外：毕竟雅趣得这般完美的小楼居然是一处医馆？多少有些让人诧异。

战无痕径直入内，穿过楼内大堂掀起楼道间的珠帘向上走去，而那站在柜台后给病人抓药的伙计们神色未变，好似他兄弟二人空气一般透明，只顾低头做着各自手中之活。

战行云默不作声，他看得出来这个地方绝不寻常。

小楼里面比它的外表更为精致，每一样陈设显然都花费一番心思，它们组合在一起却又相当和谐。慢慢而上来到顶楼的房间，踩在雪一般的毛毯上面更是让人感到说不出的舒适；整个屋子华丽却不俗气倒隐隐有几分战无痕的喜好之味——这里的主人应该是一个很懂得修饰的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