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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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第1页）

程克青侧过头避开段屾的呼吸，退至桌前，她从凌乱的纸张中摸到那枚短箭，声色宛若寒冬腊月屋檐下的冰棱，“你是想死么？”

话音未落，身后的屏风轰然倒地，一袭强劲的掌风袭来，不偏不倚正中段屾的后背心，他面色痛苦至极，程克青眼疾手快一脚踹开段屾，他的一口血如瀑喷洒出来，倒在地上气喘如牛。

程克青大为震撼，一眼跃至里屋的长榻，谢耘居然探出了了半个身子！

她手忙脚乱扑了过去，喜不胜收托起谢耘，惊呼道：“你醒了！”

谢耘面色如常并不应答，抬手又是一掌，直达地上扭曲喘息的段屾，掌风中夹杂着几枚金针似乎长了眼没入段屾的喉咙、印堂。

转瞬之间，那尚且在挣扎的人顿时一动不动，房间安静了下来。

谢耘只看了一眼程克青，似有千言万语，却一语不发，“咚”的一声直挺挺倒下，砸得程克青心中紧绷的弦跟着“啪”的一声断开。

完了，这回是真完了。

失魂落魄间，撞上抱着包袱，不明就里的无澈进来，程克青眼神涣散，所有的瞻前顾后大局为重此刻轻若鸿毛，她看着无澈，厉声呵道：“快走，此刻就走。”

——

情况比想象的更糟糕，程克青一路上一直把着谢耘的脉搏，倘若以前是平静的深海，虽无波澜却也暗藏生机，现下更像是干涸的溪水，只剩下无澈和郎棋昌按照程克青的指点诀窍下输送内力，勉力支撑。就在三人要力尽气竭之时，终于赶到了鱼渊谷。

四人是从南雀峰入的谷，无澈先行去会见长老，让他们入谷。

“徐长老认识我的。那时我就是带着谢耘从南雀峰回来，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程克青好心提醒着无澈不必大费周章。

无澈眼神暗淡，“徐长老前年已经去了，现在守在南雀峰的是新上任的霍长老。”

他进了南雀门，不一会儿出来一矮胖矮胖的男子，招呼了数名侍推了辇轿从上前托起谢耘，行色匆匆赶着入谷，程克青连忙提起步伐一并同行。

“在下南雀峰霍长老，夫人不曾见过我吧？”霍长老打量了程克青几眼，终究忍不住，刚要张口被无澈一个眼神制止，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程克青没有心思想着托词，索性假装不知情。

郎棋昌跟在后面，小声道：“阿姐，这路上的人怎么看你的眼神都如此奇怪？”

“可能，以为我是鬼吧。”

她刚一说完，瞧见一亭亭玉立的少女身后跟着一眼熟的婢女，在树下远远瞧见程克青，呆若木鸡，那婢女惊呼道：“我的妈呀！鬼来了呀！”

“冬青，谨言！”少女制止婢女的叫喊，小跑着奔来，扯住无澈的衣袖道：“舅舅这是怎么了！”

“敏行，等回头给你解释。”无澈无暇顾及，先安抚下来。

原来是敏敏，程克青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可真是恍若隔世啊，敏敏小小的模样仿佛还在昨日，一眨眼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敏敏呆望着程克青，不敢搭话。程克青也不知如何解释，决定闭口不谈。

一行人疾步至酽松轩。无澈抢先进入取了东西出来，冲程克青吩咐道：“必须得进药库寻找破解方法，你是谷主夫人，只有你能进去。”

“我从未进过药库。”程克青眼底一丝迟疑，“我没有过庙堂宗祠，不能进入药库。”

“你这会子倒是听话的很！”无澈气道：“你放心，吴长老去年已经走了，现在没有人敢拿你如何，那入库的钥匙你是知道的。”

说着，无澈拿出两枚金镯递给程克青，“剩下的就看你。”

他将程克青引至药库入口，驻足不前。

确实刻不容缓，迫在眉睫。程克青接过两枚金镯，不由得攥在手里细细摩挲起来。

“夫妻同体，相濡以沫，白首不离。”

这是篝火大会时谢耘赠予的金镯。那日谢耘的话骤然在脑中回荡起来，程克青心头一紧，她走时特地取了下来还给谢耘，不曾想兜兜转转还是在自己的手里。

程克青握紧手镯，走进奇峰险峻下的一不起眼的洞口，入口处戒备森，甲士环立执戟荷戈，一副凛然而不可犯的样子。见有人走来立即挥出长戟，程克青亮出无澈方才给的令牌，守卫持长枪的男子仔细端详了一阵才放她入内。

她委身入了洞内，走过曲径豁然开朗，一栋飞檐斗拱的高楼映入眼帘，门扉厚重，门口一左一右立着高大威严的老虎与孔雀的石像，俯瞰天下。和金镯上的样子一模一样。

可这钥匙，插哪儿呢？

程克青细细查看了一番，竟是在门上一个窟窿眼儿也看不到。

她举起手中的一对手镯，比对这高门眯着眼睛一瞧，门上有两个小的金首，对应着的便是一虎一雀。

程克青转念一想，这门好似没有铜环？她灵机一动，抬指头一抚，老虎与孔雀的口中有一丝缝隙，程克青立即将两只手镯嵌进去。只听得轰隆隆的声音，石门缓缓移动打开，很是奇怪，门里居然没有尘封的气息。

她忍不住在心里叹道：程克青啊，你是开什么机关密室开多了，这是药库！

步入楼内，药库里光线幽暗，书架林立，中间穿插着盘旋而上的楼梯，古籍满架，或皮纸或绢帛或书简，排列紧密，井然有序直抵屋顶，可谓是浩如烟海。

和这些典籍相比，一本《葆光语录》可真是相形见绌了。

程克青沿着木梯一层层翻阅。整个人犹如沧海一粟消失在书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