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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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把自己啐了一遍，暗恨自己没出息。

  如此反反复复在心底滚了一趟油锅，抓着马鞭抽了一回低矮的树丛，这才酣畅痛快了许多，骑着马往家去。

  回了家也不想去看屋里人的脸色，便丢了马去找四婶娘。

  婶娘的屋里一反常态，到了廊下便听见隐隐的浅吟低唱，我颇为诧异，在窗纸上戳了个洞出来，悄悄地从那里望进去。谁知黑黢黢的，很难看清楚什么。

  我自诩四婶疼爱我，便要大喇喇地进去看。

  却听见四婶的两个陪房婆子坐在不远的一旁议论，说是&1dquo;妇道人家，怎么好如此的轻狂浮躁”，又说是&1dquo;到底是寡妇门前，也该注意着祖宗和旁人”，声音虽不大，却悉数落入我的耳中。

  这些日子我脾气见长，莫说是说我的坏话了，如今是若沾着一点半点与我亲近的人，我便什么也顾不得了。更何况本就窝了一肚子火，那还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冲上前去抡起手给了婆子一个老大的耳刮子。

  我怒：&1dquo;谁许你们在背后议论四太太的！”

  那婆子素来大嗓门，如今却被我唬得大气也不敢出。

  我索性叫开了：&1dquo;说呀！谁许你们在这里嚼主子的舌根子的啊！有胆子讲，没胆子回话么！”

  正嚷嚷，就见四婶走到门口，一脸的震惊，她的身后还有跟着一个年轻的男子，也愣愣地望着我。

  第38章

  &1dquo;芙儿来啦？”四婶的声音仍是那般的温柔，她向我伸出手，&1dquo;来，到婶子屋里来坐。”

  她见我盯着那两个婆子，一副虎视眈眈想要生吞活剥了二人的架势，忙又说道：&1dquo;来呀。”那声音虽一如既往的温柔，但我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显然四婶不想落这两个爱嚼舌根的老女人，她们伺候她的时间太久了，而四婶天性又那般善良温吞。我不甘心地将二人一人瞪了一眼，这才走了过去，挽住了四婶的手。

  她的手出奇的冰凉。

  &1dquo;为什么不落了她们？”我蹙眉，压低声问她，&1dquo;这些乱说话的人实在讨厌，婶子也不好长留她们在身边才是呀！”

  四婶笑了笑：&1dquo;她们是从我娘家跟来的，都是积年的老人了，没有恩情也有长情不是？再说黄妈她就生了一个女儿，如今女儿嫁出去好几年了，你把她遣了，她上哪儿去安置呢？”

  我想不出好主意，但也不觉得这是不落她们的好理由——既然她们这么会议论主子，我们又何必在乎她们的归宿？

  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刚要说，就被婶娘虚掩住了：&1dquo;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不是？”她冲我温柔地眨了眨眼，抬起手摸了摸我的长，笑道：&1dquo;你这跑马的伶俐模样，倒是颇有几分巾帼将军的意思，改日给我梳一个吧！”

  我笑了：&1dquo;婶子也会骑马？”

  她莞尔，摇了摇头：&1dquo;我可不会这个，不过羡慕你这样煞是好看罢了。”

  进了里屋，我从屋里的穿衣镜中看见那个年轻和尚也跟了进来，正微微低垂着脑袋站在我的身后。那光溜溜圆鼓鼓的脑袋抵在我的身后，煞是有些古怪。

  我忽然想起刚到廊下听到的唱歌声，那是个男子的声音。

  &1dquo;你是谁？”我猛地转过身，故意撞了那脑袋一下。

  和尚果然唬了一跳，连连朝后退了两步，合十双掌念了声佛，向我鞠了一躬：&1dquo;小施主，善哉善哉！”

  他那清越的声音，一下子便和方才唱歌的声音吻合重叠了。

  我抬起手，才现手中还握着马鞭，便索性用马鞭去勾他的下巴，说道：&1dquo;哪来的和尚？抬起头叫我看看。”

  他大约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对待，慌慌张张瞥了我一眼，又求救似的看了一眼婶娘，匆匆低下了头：&1dquo;小僧是从姑苏来的，因四太太连连梦魇，才”

  还未说完，四婶已淡淡笑道：&1dquo;我这些日子总是头疼，晚上又总是做噩梦，他们有了年纪的说可能是有什么冲煞，所以请人来屋子里念几本经文清净清净的。智心是从我家那边来的，我就多留他两日，说说家乡那边的事情罢了。他是个腼腆孩子，你别吓唬他。”

  我在常坐的那张搭着撒花褥子的椅子上坐了，见他仍拘手拘脚地站着，不由有些好笑，他从眼角偷偷瞥我的模样，又有几分可怜，遂说道：&1dquo;请坐呀！”

  四婶亦笑道：&1dquo;这是我侄女儿，你不要太拘谨了。”

  &1dquo;崔小施主。”他冲我欠了欠身，方缓缓在椅子上坐了，只是他坐得很是小心谨慎，只微微沾了一点点的椅子边。

  我将马鞭递给丫鬟，撒娇着要吃酥酪。

  丫鬟笑道：&1dquo;我们太太这里可没有这么腥的东西，姑娘要吃得上旁处去了。”

  我笑道：&1dquo;你哄我？”

  丫鬟笑道：&1dquo;真个儿！真没有这个！姑娘想吃什么不好，偏要这个？”

  四婶忙笑道：&1dquo;给九姑娘弄碗杏仁茶，甜甜的才好。”

  我噘嘴撒痴：&1dquo;婶子明知道我不爱杏仁的味道，偏又要他们做这个来吃！分明是不疼爱芙儿了！”

  四婶便微笑着来摸我的头，把我搂到怀里摇了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