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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微不置可否。
交握的手无声传递彼此情绪,钟慎像一个从壳里探出一点触角的蜗牛,试探后没得到接纳,本能地又想退回去。
但表过的白覆水难收,没有后路可退。想来也怪,感情这么折磨人,他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竟然怕奚微的眼睛。
不知不觉,桌上的面凉了。时间好像变慢,呼吸漫长又煎熬,钟慎脸色白,大概明白奚微的答案是“不可以”了。但奚微没有明确地拒绝,用莫名的态度吊着他,忽然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钟慎道:“很久以前。”
“有多久?”
“五年,六年前,或者……”
更久以前。
这段感情是只有钟慎一人知情的隐秘,突然暴露在奚微面前,比期待更深刻的,是无地自容。他把自己的手抽回,放到桌下,仿佛这样能让他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钟慎,”奚微突然叫他名字,“你希望我感动,还是回答你‘好,我也喜欢你’?”
钟慎苦笑了声。
“我没现你喜欢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奚微想了想说,“我都不太了解你。”
“这算另类的好人卡吗?”
“不,我说的是事实。”
“……”
爱情可能没有原因,情绪更不需要逻辑。但如今回头一想,这些年钟慎在他面前始终深藏不露,奚微曾经觉得自己能看穿他,但观点被一次次推翻,钟慎时而近时而远,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叫他理不出一个因为所以。
“你不想说?”奚微皱眉,“不说算了,我也不是很想听。”
他作势起身,却被钟慎一把拉住:“我说。”哀求的眼神盯着他,“让我稍微想想怎么说,好不好?”
“行。”奚微点头,十分宽宏大量地说,“给你一小时。”
“……”
钟慎没用上一小时。
他先是把碗筷收拾了,然后也去洗了个澡,大概是因为不知道做什么能缓解压力,藏进浴室奚微看不见的地方冥思,出来的时候,奚微已经逛过他的书房,挑了本书躺在客厅的沙上看。
但奚微把窗前的纱帘拉上了,光线被滤得朦胧,不适合阅读。钟慎远远盯了他一会儿,现他没翻过页,应该是在想别的。
上断头台恐怕也没这么严肃,钟慎顶着一头潮湿的走到奚微面前,沙上没剩他的位置,他下意识蹲下来,和半躺着的人视线平齐。
钟慎犹豫了下,隐晦的目光落到奚微唇上,“你能不能,”他抿了抿唇,“先给我一点底气?”
奚微没懂:“怎么给?”
“让我吻你一下。”
“……”表白的人竟然还提要求,奚微严肃道,“不可以。”
气氛微妙一窒,钟慎低下头,无处安放的手落在奚微的手臂上,一寸寸滑到手腕,握紧手指。
然后,他突然亲了下奚微的手背,冰凉的唇印下一个不含欲念的吻,短暂的接触蜻蜓点水般一掠而过。他吸了口气,那沉重的呼吸和莫名的仪式感叫奚微头皮紧,直觉自己不应该再这样躺着,但突然坐直也不合适,被他握紧的那只手慢慢地僵,奚微突然浑身不适起来。
钟慎就在这时开口:“我不记得具体是哪天,是我拍第一部电影之前那段时间。”
钟慎曾经陪奚微看书时读到过一个理论:“我们身上的感官之感知是无意识生的:被我们意识到的一切,都已经是被加工过的感知。”
心动的生也大抵如此:它先生了,不愿承认的人下意识将其无视,直到某一天它浓烈到再也无视不了,那一刻被命名为“爱上”。
而那种感情被命名为爱情,本身也是一种基于俗世规则的加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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