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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飞自窗缝偷偷望去,他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那女子正是与他有深仇大恨,还在玉池湖畔被他饱览春光的南海幻剑派妖女李梦柔,自己若被她撞见,还不立马要了自己的狗命?
李梦柔正搀着一名男子款款行来,那男子形容俊朗,面白无须,双肩极宽,一头未束黑披洒肩后,写意自然,乍眼瞧去,难知年纪,不过仅从外表看去,绝对不会过三旬,若真是李梦柔的师父,那可真是驻颜有术了!最奇特的是他那双眼睛,好似一汪潭水,深遂无比,给人一种历尽苍桑的感觉,而且身上自然而然的透出一股王者之气,不怒自威,令人心折。
杨飞呆了一下,急急缩进房内,关上窗格,心中恳求刚被他骂得狗血淋头的神佛,保佑自己莫让李梦柔现。
他自知武功虽然大进,对上李梦柔,亦无半成胜算,何况旁边还有她那个高深莫测的师父。
不过他又是心中暗奇:寒冬腊月,这妖女不呆在南海享福,和师父跑到这里干什么?难道千里迢迢来这隆兴寺烧香拜佛,也太夸张了吧!她师父是谁?似曾听过。
可李梦柔的下一句话吓得他心神俱丧:“师父,慧能禅师房中似乎有人,难道禅师昨晚回来了?”杨飞不禁大骂那个圆满,什么地方不好带,偏偏带自己住在一个什么什么禅师房中?
那男子微微一笑,双目射出两道寒光,穿透窗纸,望向房内。
李梦柔又道:“师父,听说这位老禅师德高望重,精通佛理,反正现在有暇,不如前去拜访一下吧。”
杨飞心中大骂:小妖女,你有暇老子没暇,等老子真的有暇了,再好好侍候你。他环目四顾,禅房内三面是墙,连窗口也在南面,别无出路,心念急转,望着几上叠好的两套僧衣,灵机一动,连忙换了起来。
“笃笃笃”随着敲门声,只闻李梦柔的声音道:“慧能禅师,弟子李梦柔,随家师前来拜访。”
杨飞以故作苍老的声音道:“阿弥陀佛,二位施主,老衲刚刚回寺,甚是疲惫,暂不见客,还望见谅。”言语之间,已然换上僧袍,又取出一张早已藏好,以备不时之需的人皮面具,依白向天教的法子易容之后,再将头盘入僧帽。
他暗道自己真是越混越惨,一语言中,真成和尚了。
李梦柔施了一礼,道:“慧能禅师,家师亦好佛学,一向仰慕您德高望重,精通佛理,想向您请教。”
共研个屁?杨飞心知今日惹不露面她恐怕不肯离去,只好搏上一搏,他将换下的衣物打了个包藏好,看看没有大的破绽,稍稍镇定,故作老沉,缓步行到门边,开了房门,见到李梦柔的如花娇靥,心儿一阵狂跳,宣了声佛号,凝定心神,慢吞吞道:“二位施主,请进。”
“禅师请!师父请!”李梦柔似未看出破绽,同那男子行入房内,待二人在房内两张圃团上相对而坐,自己反而站在那男子身后。
那男子坐了片刻,双目似睁似闭,未曾出声,杨飞当然不敢说话,免得说多错多,在那默念连他自己也不懂的经文。
最后还是李梦柔打破僵局问:“听方丈大师说,禅师出寺云游,昨晚刚刚回来吗?”
杨飞故作镇定道:“阿弥陀佛,老衲昨晚匆匆回到寺中,已是三更时分。”
李梦柔道:“怪不得禅师一脸倦容,打扰之处,实在不该,师父,咱们还是走吧。”
那男子轻轻点了点头。
杨飞巴不得她这丧门星离去,连催带赶道:“多谢二位施主关心,既是如此,老衲不远送了。”
那男子面色不变,向杨飞微施一礼,与李梦柔转身离去。
杨飞心惊肉跳的将二人送出房门,刚刚松了口气,李梦柔忽然转过身来,嫣然笑道:“禅师,您也习武练剑吗?”
杨飞稍稍顺着她的目光回望,心中大叫惨了,原来他匆忙之下,百密一疏,竟忘了藏起飞云剑,一个佛门高僧房中随意放着一把宝剑,当然令人起疑,更何况梅云清曾持此剑大败李梦柔,万一她认出的话……
杨飞目不斜视,强自镇定,故作无事道:“老衲出身少林,平日无事,习习拳脚,练练剑法,强身健体而已,女施主却是如何知道?”那人皮面具精致之极,连他的些微表情也原封不动的显露出来。
李梦柔含笑道:“小女子胡乱猜测,倒让禅师见笑了!”深施一礼,再未多问,追上那男子,缓步离去。
杨飞轻轻关上房门,抹了把冷汗,无暇多想,将换下的衣物打了个包袱,连同飞云剑藏在僧袍之内,见门外四下无人,哪敢犹豫,夺门而出。
他自知扮相破绽极多,李梦柔若不怀疑那才是怪事?为今之计还是离此寺,再耽搁下去,被李梦柔认出,自己这条小命恐怕就有点悬了。
杨飞鬼鬼崇崇,未走多远,便碰到那肥头大耳的圆满来送斋饭,他不敢吱声,低头错身而过。倒是那圆满寻不到杨飞,陡的瞧见一个陌生和尚,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杨飞一路蹑手蹑脚,哪有半点佛门高僧的庄严宝像,所幸时值清晨,香客稀少,值勤的和尚也没几个,未被人现。
他摸出庙门,还没来得及庆幸,抬头一看,又倒吸了口凉气,原来寺前对面河畔旌旗如云,全是朝廷大军,不下数千,正欲搭起浮桥,渡河而来,那中军帅旗下,隐见主师,正是老熟人方中翔,看他鲜鞍骏骑,高踞其上,身轻气爽,役气指使,耀武扬威的得意情形,哪似身受重伤,武功尽失?难道苏花语推测有误,下手太轻?若真是如此,她岂非有些玄了?杨飞思及此处,不禁担心起来。
又寻思此地既无敌情,方中翔倾军而出,必是为了捉拿自己,他假公济私,大动干戈,实因只要自己留在世上,对他便是个大大的危胁,自己若将个中实情公告天下,他这个官也别想干下去了,可笑的是自己从未想过前去揭这个小人。
最令杨飞疑惑不解的是,石家庄四通八达,他逃出数十里之遥,方中翔为何别的地方不追,偏追此处,难道他能掐会算,神通至此?当然,最大可能是自己被人出卖,莫非是朱玲芷?不会,朱玲芷无此心机,也无此必要,若非是她,那就只有另一个人,就是朱寰濠,恐怕只有他,才知离园地下密道通往何处?自己虽说与他结拜一场,到底相交不深,他未必肯为了自己得罪如势中天的西厂。
其实杨飞推测并非不对,而是他不知汪直被贬,西厂也被当今皇帝撤了,何来如势中天之说。
隆光寺依山而建,寺前地势开阔,仅仅片刻功夫,四周已被官军团团围困,这般阵仗,杨飞这个假和尚恐难蒙混过关,他不敢犹豫,立刻退回寺中。
杨飞行得不远,便见到他的另一个煞星李梦柔,这次当真是前门有虎,后门有狼,他夹在中间,必死无疑了。
李梦柔似笑非笑道:“禅师看起来气色不错,怎么有空出来走走?”
杨飞不知她是否认出自己,心念电转,信口胡诌道:“老衲听到寺外似有异动,便来瞧瞧。”
李梦柔道:“佛门中人讲究修身养性,泰山崩顶,亦面不改色,禅师贵为佛门高僧,为何这点悟性也没有,难道……”余下之言自是说难道你这高僧是假的?
杨飞心中大骂:别说泰山,就是眼下的这座小山崩了,你这妖女恐怕跑得比兔子都快,等老子哪天有暇,把你卖到软香居去天天被人嫖,看你还是不是面不改色?他胡思乱想,心中反而镇定下来,高宣佛号道:“女施主此言差矣,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佛祖亦能舍身伺鹰,眼下大军围寺,老衲此举,乃挺身而出,欲为本寺受此劫难。”他面色详和,侃侃而谈,倒还真似一个佛门高僧。
李梦柔察言观色,早知他是个假和尚,见他胡扯,心中莞尔,娇笑道:“禅师精通禅理,字字珠矶,令小女子佩服之至,眼下寺外被官兵围得水泄不通,看样子是为捉拿钦犯而来,不知禅师可有应对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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