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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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如玉左手拇指和食指虚合，比了一根绣花针粗细的距离，对着睡莲凄然一笑，说：&1dquo;你信么？”

  &1dquo;我信。”睡莲慎重的点点头，今天颜如玉的表情言语如同神经分裂般，以前的如玉和皇宫的如玉交替出现，她有些心疼了，无力的说了句：&1dquo;你——你若是不喜欢，干脆回家吧。”

  &1dquo;我再也回不去了。”颜如玉的一截皓腕托起脸颊，目光愣愣道：&1dquo;我们这一支和你们这一支不同，你们&1squo;一门三进士，父子两探花’，你祖父是内大学士、天子老师、一品太傅，你父亲和两个兄弟官职也不小。”

  &1dquo;而我们这一支呢，呵呵，我的祖父只是个没有官职的举人，我大伯虽也是进士，但混了这么多年，也只是吏部一个六品主事而已；我父亲，唉，不知明年春闱是否得中，我两个哥哥就更不用说了，在国子监捐了监生，也不知以后没有出息。”

  &1dquo;所以说，你们这一支凭着真本事在京城站稳脚跟，而我们这一支，只能走外戚这条路了。”

  睡莲第一次听颜如玉自揭其短，未免有些怔怔的，男人撑不起一个家族，女人就要去皇宫那个见不得人的地方，为家人搏杀出前程来。

  颜如玉继续说道：&1dquo;公主伴读，说起来很好听，在宫里也有宫女伺候，其实——我们何尝不是公主的侍女？读书的时候，依附的公主出错，挨罚的是我们；即使公主受罚，我们也要跟着受罚。”

  &1dquo;所以真正的豪门世家、高管权贵们是不会送女儿做伴读的，她们只是陪读，不需要依附公主，出入宫廷也方便。像我这样做伴读的，有时一年只能回家一次，伴读大多是三品以下官宦人家不太受宠的女儿，来皇宫碰碰运气罢。”

  睡莲听得心酸，不禁问道：&1dquo;那以后你们——？”

  颜如玉摇头道：&1dquo;我们的归宿是说不准的，到了一定年岁、或者依附的公主出嫁了，我们就必须出宫，可能是作为滕妾随公主和亲、也可能成为皇上的女人、可能回到家里自行聘嫁、可能是太子的良娣妾侍、皇族宗亲的妻室侧室，或者某个不受宠的皇子王妃&he11ip;&he11ip;总之，七分靠运气，三分靠家族在背后经营。”

  &1dquo;如玉姐姐。”睡莲晃了晃颜如玉的胳膊，强颜欢笑道：&1dquo;正如你所说，一切都未成定数，你多想无用，不如放宽心些吧。”

  颜如玉笑道：&1dquo;那里说宽心就宽心的，身在宫中，连睡觉都要保持警醒。”

  睡莲说：&1dquo;你给我的来信可不是这么说的，尽是些好话，我都羡慕呢。”

  &1dquo;傻妹妹，我能说我过的不好么？”颜如玉伸出指尖往睡莲眉心一点，说：&1dquo;那些信差不多都是在宫里写的。康嫔娘娘说，在皇宫，不能相信任何人。我不能保证信件不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偷偷拆开看，所以只写了些吃了什么好吃的，见了什么好玩的等等无关紧要的话，免得给你我惹来祸患。”

  原来信件的一切都是假象，如玉在粉饰太平，皇宫果然是锻炼人的地方，昔日莽撞冲动的少女变成了心计颇深的淑女。

  看来自己还是算幸运的，只是玩玩宅斗。颜如玉横冲直撞的性子居然玩起了宫斗这种高端游戏，果然是环境改变人！

  气氛越来越沉闷，睡莲岔开话题道：&1dquo;好端端的，你怎么给榆荚和青瓜改了名字？”

  颜如玉笑道：&1dquo;京城地界，丫鬟的名字比乡下小姐的名字还要文雅呢。榆荚青瓜太土了，滕王序上说&1squo;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如今我身边四个贴身丫鬟就叫做落霞、孤鹜、秋水、长天！”

  &1dquo;如玉姐姐学问向来比我好，果然取得好名字。”睡莲拍马道：&1dquo;不像我，采菱是她老子娘取的名；朱砂石绿还是我随手用的颜料名称；现在我房里那对孪生姐妹，你猜猜叫什么名字？”

  &1dquo;大双小双？”

  &1dquo;不是。”

  &1dquo;金钏玉钏？”

  &1dquo;不是”

  &1dquo;唉，到底是什么？”

  睡莲说：&1dquo;添菜添饭！”

  &1dquo;你这个吃货，还是老样子，就知道吃。”颜如玉捏了捏睡莲的鼻头，说：&1dquo;还不记不得那年你在成都武担上暑雪轩设宴赏芙蓉花给我送行，你七婶娘还送了三盘石榴子，你要小丫鬟捣出汁水，滤出果汁来？”

  睡莲点头道：&1dquo;当然记得，我和你抢最后一杯，结果杯子撒了，溅了我做的裙子呢。”

  &1dquo;你啊，那时候年纪虽小，却事事都忍让着我，可就是吃喝一项非要和我争。”颜如玉默然许久，而后说：&1dquo;有时候蓦然回，才现那可能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次看到满城芙蓉花了。有时我痴想着，那天若是在暑雪轩多待一刻，我的回忆就能增加一刻。”

  &1dquo;午夜梦回时，漫天遍地的芙蓉花渲染了整个梦境，醒来时怅然若失：原来我最想要的，早在离开成都时那一刻就失去了。”

  睡莲一脸惘然：我想要的，在这个时代根本得不到吧。

  颜如玉说：&1dquo;瞧我，又提这些不开心的事了。我也就是对你才说这些有的没的，人活一辈子，各有各的难处，我也知道，你在这个家里过的着实也不容易。”

  &1dquo;如玉姐姐开始体谅人了，我还真不习惯呢。”睡莲笑道，开始吩咐采菱她们上茶上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