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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朱高煦死尸般的被砸在地上,砸进尘埃,我立即上前一步,一脚踏在他胸口。
朱高煦昏头昏脑被摔了这一跤,一时天昏地暗,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已被我踩在脚下,一张俊秀的脸立时怒成扭曲,沉重的喘了口气,张嘴就骂:“你这卑鄙无耻……”
我微微笑,脚下用力,真力顿如巨木撞向他胸膛,朱高煦的后半句话,立时被撞了回去,一口气接不上来,脸色刷白欲死,额汗滚滚直下。
而沐昕,已带着清淡的笑意,伸手遥遥指向了丘福,他看似无意,实则早已封死丘福上中下三路所有攻势的绝妙手法,以及散出的浑厚真力,令丘福连前进一步的念头也不敢有。
我点点头,满意的看着朱高煦,笑道:“这才对,好弟弟,皇室贵胄,可不能口出粗言,你会让父亲蒙羞的。”
沐昕静静看着丘福,澄澈的眸子静水无波:“你,退下。”
丘福抿紧嘴,杀气一现就隐,他不再说话,缓缓后退一步。
我叹气:“这就对了,大家和和气气的说话不好,非要喊打喊杀?……”
话未完,却见丘福神色一厉,急叱道:“射!”
……
令人僵窒的静默。
丘福脸色一变,冷汗瞬间沁出。
我懒洋洋笑:“丘将军,别喊了,你埋伏在我卧室里的暗营快箭手,已经蒙周公宠召,下棋去啦。”
丘福脸色一变再变,戛声道:“你……你如何知道……”
这回却是沐昕回答他的话:“丘将军,好心机,你布在墙头的弓箭手是假,趁我们出来后,从后墙翻入内室的暗影强弩手,才是你的杀手锏吧?”
“可惜,”他微带讥嘲意味的一笑,缓缓伸出手掌,掌间微微闪烁迷离磷光,“我在出来时,便站在了上风位置,今日好风,掌间迷香,便统统惠赐了内室那几位高手了。”
我俯头看看朱高煦:“包括我这个好弟弟,他怎么会不明白,这时候冲进来靠近我,明摆着是送人质给我?他可不是鲁莽孩子,把自己送做箭靶,所以他一冲向我,我们就知道了,墙头上那些弓箭,只是摆设。”
“而真正的杀着,在我们身后,”沐昕淡淡道:“你们根本不想给我们机会去燕王面前申诉,你们害怕怀素的智慧,尤其是你,朱高煦,你只想在燕王下决定前,抢先杀了我,所以你们定计,以墙头箭手迷惑我们,再由朱高煦冲进来,吸引我们的注意出手擒下你,使我们无暇顾及身后。”
轻轻踩了踩朱高煦,我笑,“好弟弟,你可真是个狠人呢,竟肯以自己的千金之躯为质,换得我们大意之心,以助于身后那伎俩得逞,反正你躺在地上,弩箭也射不到你。”
“如此一来,我和易公子,穷凶极恶丧心病狂,无视丘将军苦口婆心的劝告,再次意图伤害郡王性命,丘将军晓以大义不果,无奈之下,为救郡王,只得下令杀掉意图挟持伤害郡王的凶手……哦,丘将军不妨再免冠长跪请求王爷责罚,高阳郡王不妨略带微伤含泪涕零为部下求情……啊!真是忠孝节义感天动地,王爷怎可苛责如此大义凛然的将军和郡王? 定然是要亲自免罪,宽言抚慰,勉励有加……好一出忠臣孝子煌煌华彩的大戏哪……”
我鼓掌,“丘将军,你该去写折子戏,郡王弟弟,你也不妨去粉墨登场,保准一个文采华章,一个艺惊天下,一捧一个名角儿!”
“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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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了一怔,飞快抬头,看向那个脸色铁青的英俊中年男人,脚下,依旧死死踏着我那好弟弟。
我的父亲,燕王殿下,很及时的赶到了。
父亲保养良好,讲究养移气居移体的容颜与风度,难得如此微带失态之色,看得出来,他在努力控制怒气,但仍可现束金冠都在微颤,他立在当地,戟指向我怒喝:“朱怀素,你在做什么!”
我垂下眼,对着我那渐渐显出得意之色的弟弟微微一笑,成功的逼回了他的表情,保持着微笑抬头,向父亲挑挑眉:“我在做什么?如您所见。”
父亲目光掠过在我脚下,突然哼哼唧唧起来的朱高煦,浓眉一挑,便要开口,突然想起来什么,衣袖一挥,道:“闲杂人等退下!”
只是瞬间,丘福和手下兵士便消失了干净,流碧轩内,便剩了父亲,我,沐昕,和朱高煦四人。
皱眉看了看我,又看了眼被我踩在脚下的朱高煦,父亲沉默着,明显在收敛怒气,半晌方和声道:“怀素,放了你弟弟。”
我皱皱眉:“你什么都不问就叫我先放他?你知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父亲忍耐着,缓声道:“怀素,不管他做了什么,有什么误会,他毕竟是你弟弟,你什么深仇大恨,要将弟弟踩在脚下?”
我冷笑:“你也可以问问他,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设计害我?”
父亲怔了怔,转目看见神色如冰的沐昕,和被我踩得说不出话的朱高煦,半晌叹道:“怀素,高煦年纪小,行事也许粗疏了些,你幼时孤苦,又回府不久,一时相处不来也是有的,但既然你回来了,就要学着和姐弟们相处,咱们一家在一起,和和美美不是更好?”
我心里微微一热,随即怒气又起,父亲可真会和光同尘,临到头来,倒是我的不是!
看着朱高煦那张可恶的脸,想到他的阴毒奸狡,越怒从中来,恨声道:“他也配!”
父亲窒了窒,脸色微白,终是忍无可忍,厉声道:“怀素,莫不是我太宠惯了你,越纵出了你娇纵跋扈性子!”
他目中全是怒火,神色间尽多失望受挫之色,“你怎么不象你娘!你娘当年,虽说个性也刚强,可真真是大家闺秀风范,你自幼承你娘教导,怎会变成这般!”
我见他神色郁怒之中夹着怅然无奈,本已心软,然而听到他提到娘,顿时大怒,将脚重重一顿,一字字道:“我自然不如娘,我有爹生没爹养,哪配有大家风范!”
“啪”的一声,父亲一拳捶在院墙上,指间硕大的翡翠双龙戒碎成一片绿玉,:“朱怀素,你太不知好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维护欲杀你弟的凶手,无故打伤亲弟,甚至还当着这许多人的面折辱践踏他!你你你,你这心性,怎生这般嚣张狂妄,毒辣无情!毫无姊弟友爱之情,毫无为人子女孝悌之义,以优伶贱民比郡王将军,上不遵朝廷礼制,下不体门阀尊严,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明事理不知大义不懂礼教的混账女儿!”
他重重拂袖:“高煦何辜,你等要对他如此!”
他断喝:“还不放开高煦!”
这一顿怒责排山倒海,滚滚而来,巨石般一句句砸下,我听着,心中竟无委屈,只微微悲凉,甚至还生起淡淡笑意,瞧,我那素来待我小心翼翼温和忍让的父亲,怎么将骂我的话说得那么熟练啊,敢情平日是定是时常练习来着,只是没有机会,天可怜见,今日终叫他逮着了。
我微怔的想着,心底,如冰水缓缓流过,一寸一寸的凉下去,这黄昏的日头,薄弱得毫无微光,在我眼前,一分分的向西山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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