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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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先生道：&1dquo;你两个又弄鬼！狼狈为jian说的便是你们！”他教导虽严，然女徒与男徒毕竟有些差别，玉姐又伶俐懂事，心中不免要纵容一二。玉姐也不甚怕他，拽着他的袖子来回晃荡：&1dquo;快些说哩，我既想到了，便不能叫先生受亏哩！”

  苏先生无奈，只得随口道：&1dquo;与我两个素菜便罢，有豆腐干儿来一碟，素酒来一壶，与我两个盅儿、两副箸儿。后半晌你们想也无心读书，便放半天假，我也得松快松快。”

  玉姐记下了，待要回头吩咐小茶儿，小茶儿已口舌伶俐复述一回，玉姐道：&1dquo;我也是这般记的，先生看还有旁的不？”

  苏先生道：&1dquo;再没了，极周到，你们去罢。”玉姐笑嘻嘻与小茶儿退了出去，两人俱是脚下轻快，一路奔到秀英房中。

  秀英一脸红晕与林老安人说话，连久在佛堂诵经持斋的素姐都来了，林老安人正不厌其烦与秀英说着诸般忌讳。素姐纵插不上嘴儿，光看着、听着，也觉欣喜，见玉姐蹦跳着来了，素姐忙道：&1dquo;你怎地过来了？仔细脚下，休要绊着门槛儿哩。”

  玉姐进了房内便把脚下放松，倚着素姐，离着秀英三尺往亲娘肚子上看，满眼敬畏道：&1dquo;他在里头呢？”恁般小哩。

  秀英且羞且笑：&1dquo;你这小油嘴儿，”把手一招，&1dquo;你过来。”

  玉姐小心踮着步子凑近了，秀英嗔道：&1dquo;你哪有恁般小心了？我在意着就是了。你怎地跑了来？不该上课的么？跑了来仔细先生说你。”

  玉姐道：&1dquo;先生说家里有喜事，与我放假。”

  秀英因成了洪家妇，却反把女儿留于娘家，十分觉得对不起她，又想自家有孕，若是个儿子，倒好将玉姐换将出来，若是个女儿，换也无益，语气比平常又软上三分，伸手理一理玉姐额上乱：&1dquo;既放你假，便歇上一歇儿。”

  玉姐道：&1dquo;我不累。”满眼好奇只在秀英身上打转儿，上一回秀英有孕，她既喜且酸，这一回却是实打实开怀。也是叫上一回吓怕了，拍胸脯向秀英道：&1dquo;这回娘只管歇了才是，有甚事，我与娘打了。”

  逗得秀英一笑：&1dquo;你才多大哩，能做甚？”

  玉姐道：&1dquo;有甚是我不能做的？”

  秀英语塞。

  林老安人这许多年来甚样坏运气都沾上过，凡事却不敢都往好处想了，早作了坏打算。听玉姐如是说，却想也该令她管些事练练手了，哪怕是秀英这样也好过素姐那般，当即拍板：&1dquo;玉姐原是看着你办事，如今也好独个儿理一理事，反正在这门里，我们还能看着哩。”

  玉姐得令，早将该如何分拨调派之事想了又想，林老安人与秀英早就有意培养她，处置家务也不避她，还时常点拨，如今做来也似模似样。

  玉姐费心的头一条儿便是合家上下的吃食，程家自在乡下有田，每年乡间缴来米粮，总要在家中库里囤上几大囤儿。主人家吃精米、下人吃糙米，此外菜蔬、鱼肉、鲜果、茶点等除开能存得住的鲜尖儿，余下皆要往街上买去。又有柴禾、调料，隔不几月便要换一次箸、失手打碎的盅儿、碟儿等。

  其次方是门户，盖程家非初立，旧有看门之人皆在之故。再次才是账房等处——也因前者皆有成例。又有到外间买衣裳一类，玉姐心里也都有些数儿。

  玉姐心道，我是头回理事，须得周知诸人方好。命使小茶儿请来程福，传话下去，近来家务由她来管。程福是程家老仆，颇知家内情状，见此情形，也道寻常。当下点起人来，一总到秀英上房处，众人都觉鲜有，秀英理事之时已过十岁，比玉姐今年还大着两三岁。及见到秀英上房，林老安人等皆在，便知不过是令玉姐试一试手而已，也都笑着站好。

  玉姐将脸一板，小脸儿微红，先与众人寒暄：&1dquo;因娘子要静养，老安人命我理事，大家都要帮我哩。”

  众人忍笑道：&1dquo;都听姐儿的。”

  玉姐肚里有盘算，说来也不怯场，初时不过把各人所担之职复述一回，众人听她说得清醒，也觉有。玉姐见众人点头，胆气更足，其次便说至秀英之事：&1dquo;娘一应饮食交与袁妈妈，袁妈妈旁的事都不用管，单一个灶眼为娘整治汤水，旁人但吩咐你，你也不须管，只不许误了娘的事儿。煎药的事儿，交与小乐儿看着，旁人皆不许插手，小乐儿也不能疏忽，我只问你。娘身旁服侍事只交与小喜儿。大灶上还交与齐婶儿，单管家里人饮食。”

  林安人深觉诧异，于旁听住了。又听玉姐道：&1dquo;早晚门户看牢了。又有家什等，碟儿、碗儿易碎，我也不是不通情理，一月许碎一件儿，再多了，我也不打你，只管问你补还回来。”

  继而是交际之事：&1dquo;凡有来往礼物事，交与程福照管，也要说与我听，一同报与老安人。外头田地、铺子、仓栈皆租出去，只管收租子，咱家且不须管，实有事，说回来家内商议。家里一季衣裳、每月月钱、一日餐点，还是照旧，”想了想，又添上一句，&1dquo;苏先生是我先生，须得尊敬，娘既已有了专人服侍，旁人误了差遣，就不可拿我娘说话。实是娘这里有急事，也不许推拖，你办完了，回来禀我，我与小喜、小乐、袁妈妈三个说话。爹那头宅子还没修好，与咱家一道住，待修好搬迁，有甚更改，我总与大家说。”

  林老安人且惊且喜，笑指女儿、外孙女儿道：&1dquo;她比你们两个强。”秀英但笑不语，素姐也是放下心来。

  玉姐已说至最后：&1dquo;先生教我，不教而诛谓之nüè，我今将规矩说了，便是教过了，谁出了错儿，我可是不依的。只盼大家各司其职，一家红红火炎过日子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