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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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年时最喜欢参加宴会，觉得热闹非凡，大家都很高兴很快乐的样子，单于在时更是个个妙语连珠，阿爹有时不想去，我还痴缠着要去。今日再次坐在皇室宴席上，才真正看清了富贵繁华下遮藏的全是冷清。

  我突然很想阿爹，心绪低沉中脑中浮现的是九爷的身影，很想去看看他灯下温暖的身影。一盏灯，一个人，一屋的平安温馨：&1dquo;红姑你自己先坐车回去吧！我想自己走一走。”

  红姑细看了我几眼，柔声说：&1dquo;去吧！不要想太多，不是李妍也会有别人，这世上男儿多薄幸，女子多痴心，卫皇后是聪明人，会懂得如何安然处之。”

  月色铺满石街，柔和的银色光华流淌在飞檐屋角，偶有几声狗叫衬得夜色越静谧。正沿着长街快步而行，一辆疾驰而过的马车忽地在前面猛然停住，霍去病从马车上跳下，凝视着我问：&1dquo;你怎么在这里？刚才你也在公主寿筵上？”

  我轻点点头，他冷冷地说：&1dquo;真要给你道喜了。”

  我咬着嘴唇未说话，自顾向前行去，他对车夫挥了下手示意他离去，默默在一旁随行。我本想请他离去，可看到他的神色，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安静地走着。

  马车的轱辘声渐渐远去，夜也如我们一般沉默下来，长街上只闻我们的脚步声，踢踢踏踏地响着。

  霍去病看着前方，轻声说：&1dquo;有些事明白是一回事，看着它生在眼前又是一回事。”

  我低声道：&1dquo;我明白，你若心里不舒服就骂我几句吧！”

  他侧头看着我笑摇摇头：&1dquo;就算心里有气，现在也散了，难得见你如此低眉顺眼，何况这本就是预料中的事qíng，只是没有想到李妍的出场竟然是步步为营，一击大胜。”他慢慢吟道：&1dquo;&1squo;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李妍简直深谙用兵之道，先让李延年用一曲子引得陛下心思大动，却因为公主寿筵顾不上立即召见，只能在心里思慕。再又奇兵突现，克敌于先，如果等着陛下召见就落于被动，天时地利都不见得能如意，今晚的一幕真正jīng彩。”

  月色很好，铺满长街，可我依旧只能看清眼前一点儿的路，长街尽头有什么，我看不清。李妍和刘彻的初相逢，以有心算无心，李妍大获全胜，可以后呢？

  两人沉默地走着，看路径，霍去病是要送我回落玉坊，拐过一条长街，前方刹那灯火通明，一长串灯笼上&1dquo;天香坊”三字隔着老远就看得分明。几个人从天香坊内出来，天香坊的几位大牌姑娘竟然亲自相送。我不禁细细打量了几眼出门的客人，心头巨震，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在地，霍去病立即伸手扶住我。我不敢置信地盯着前方，不可能！怎么可能？他怎么能出现在大汉朝的街头？

  他穿着汉家服饰，长身玉立于串串大红灯笼下，白缎袍碧玉冠，灯火掩映下华贵倜傥。因是胡人，他的五官棱角格外分明，刀刻般地英俊，只是神色清冷异常，如千古积雪，寒气bī人，本应温暖的灯光，在他的周身却都泛着冷意。温柔乡解语花，众人环绕中，他却仿若孤寂地立身于雪山顶，只是清清冷冷的一个人。原来做了单于的他是这样子，眉目间再无一丝温润，当年的他却是笑依白马偎红倚翠的风雅王爷。

  一瞬间我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是呆呆看着他们向我走来，蓦然反应过来，仓皇间像再次回到大漠中与於单亡命奔逃时，只觉得我要赶紧逃，赶紧躲起来。我立即回转身子，四处打量，两侧都是密密的屋宇，无处可躲。我想跑，霍去病紧握着我的胳膊问：&1dquo;你在怕什么？”

  我听到脚步声已经到身后，满心无奈恐慌下猛然扑到霍去病怀中，抱住他，脸埋在他的肩头。他怔了一下，缓缓伸手搂住我，在我耳边道：&1dquo;既然我在，长安城没有人能伤害你。”

  粗豪的笑声，啧啧有声地叹道：&1dquo;长安城的娘皮们也热qíng得很呢！豪慡不比我们&he11ip;&he11ip;我们西域的姑娘差，看背影倒是长得&he11ip;&he11ip;”

  霍去病手一动，我紧掐下他的背，他收回了手。

  一声轻咳，汉子的话断在嗓子中，一个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声音：&1dquo;足下见谅，家仆口无遮拦，并无轻薄之意，只是地处西域，粗豪惯了。”

  我的身子无法抑制地微微抖着，他就站在我身边，我以为我永不可能再见到他，没有想到多年后，我和伊稚斜竟然重逢在长安街头。

  如果我突然出手，他会死在我手下吗？不可能，在这样的地方，以他现在的身份，跟随的人肯定都是高手，他的功夫又本就是匈奴中最好的。

  可我究竟是自己的功夫不能，还是心里不能？

  霍去病用力地搂着我，似乎想借此告诉我，一切有他，他的声音冰冷：&1dquo;各位最好能快点儿消失在我眼前。”

  &1dquo;不识抬举，你&he11ip;&he11ip;”

  &1dquo;嗯？”伊稚斜很清淡的一声，汉子却火气立消，恭声道：&1dquo;小的该死。”

  &1dquo;打扰了两位，我们这就走。”伊稚斜声音淡淡，语声未落，足音已去。

  微显柔软的声音突然响起：&1dquo;我家主人好声好气地给你道歉，你却言语粗鲁，空长了一副好皮相，真正让人失望。”

  霍去病猛然搂着我几转，几枚铁刺落地的声音，霍去病显然已是大怒，yù推开我。我紧紧抱住他，低声求道：&1dquo;让他们走，求你，求你&he11ip;&he11ip;”

  &1dquo;朵儿，你在做什么？”伊稚斜声音虽然平淡，可我已听出他是带着怒意。

  朵儿？又是这样的脾气，目达朵？她竟然也随了来？

  目达朵qiang笑道：&1dquo;这位汉家郎功夫很不弱呢！倒是位英雄，难怪脾气那么大，在下知错了。”

  长安城中只怕从没有人想出手伤霍去病后还能站着说话，霍去病qiang压着怒火，只从齿fèng中迸了个字：&1dquo;滚！”

  几声高低不同的冷哼却全被伊稚斜淡淡的一个&1dquo;走”字压了下去，只听脚步匆匆，不一会儿长街又恢复了静谧，夜色依旧，我却已是一背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