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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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娘子回来了，散学路就是三个小姑娘一道走。六娘子抱怨了一句，&ldo;许家表哥也太顽皮了！&rdo;七娘子就轻轻瞪了她一眼。许凤佳初来乍到，连人头都不熟，就把蜘蛛放到了三娘子的抽屉里。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再说，他又是怎么知道三娘子和五娘子不睦？自然是五娘子告诉他的了。以许凤佳的身份，不过是顽皮了一点，许夫人说他几句，不痛不痒，三娘子却是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万一六娘子抱怨的话被许凤佳听去了，哪天上学的时候也从抽屉里摸出个蜘蛛，那岂不是无妄之灾？五娘子看在眼里，就得意地笑了起来。&ldo;三姐姐……&rdo;七娘子也瞪了她一眼。六娘子虽然可爱，但到底不是正院的人。就算五娘子和许凤佳是同谋，也不该说出来。不然到了四姨娘嘴里，这话就变味了，好像是五娘子撺掇表哥来闹姐姐一样。五娘子也就住了嘴。到了正院，三个人就在堂屋前分手：六娘子进百芳园去，七娘子和五娘子分头回了东西偏院。立夏正和白露议论三娘子被吓的事，&ldo;好可怜的三娘子！一路哭进了百芳园……头发上都滴着墨！偏偏又撞见了给许夫人请安的李家人，大太太好生气呢。&rdo;三娘子失礼人前，不管有什么理由，总归影响到了她的形象。想来大太太虽然生气，但更气的，恐怕是四姨娘和三娘子吧。李家老爷可是她的大媒……七娘子摇摇头，叹了口气。&ldo;你们要谨言慎行，不要在人前议论许家的事。&rdo;她告诫两个丫鬟，&ldo;许家表兄性子顽劣，无事尚且要生出事来，若是我们口舌上有什么不注意的地方，得罪了他，难免也要惹来些麻烦的。&rdo;白露和立夏都起身肃容答应。吃过午饭，谷雨送了两个大盒子进来。&ldo;这是五娘子带来的玩意儿。&rdo;七娘子揭开看时，两个大盒子里，一个装了一匹名贵的布料，一个满满当当，放的也是泥人。不过从做工上看，却又比不上九哥和二娘子得的那样精致。虽然人物活泼，但细节处，却有些露了呆板。七娘子一笑了之。&ldo;放到西里间去吧，拿一些出来装饰。&rdo;总要让五娘子知道，自己把她的礼物当成了一回事。大家都在正院过活，关系不好闹得太僵。一时大太太又差立春送了银子过来，&ldo;这几个月太太不在家，九哥住在西偏院，七娘子用钱的地方不少。&rdo;也是一色一样的五十两。算上王妈妈送的五十两，二娘子给的四十两，七娘子的钱匣子一下壮观了起来。带着霜的银锭子码满了小小的樟木盒。&ldo;母亲怎么忽然想起给我送银子？&rdo;她送立春出门时，悄悄问。立春就轻声在她耳边说，&ldo;二娘子上午来找太太，两人说了一个来时辰的话。&rdo;七娘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下午三娘子也没有去朱赢台上课。到了晚上，谁都知道三娘子的事了。&ldo;听说表哥把蜘蛛放到了三姐抽屉里。&rdo;九哥和五娘子、七娘子咬耳朵，&ldo;三姐吓病了，在溪客坊躺着呢。&rdo;吓着和吓病，是两个不一样的概念。七娘子有些吃惊。以许家的身份，以许夫人的来意，都不是四姨娘能冒犯得起的。怎么四姨娘还想和许家打对台？大太太显然也听说了这件事。&ldo;听说三姐病了！&rdo;晚饭前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威严地问四姨娘。&ldo;可还要紧？若不成，请大夫来开两贴药。难得权少爷在苏州，不用耽搁了病情。&rdo;里头的锋利，连五娘子都听出来了。四姨娘一脸自然的笑意。&ldo;只是昨晚受了风寒，没有什么大事。&rdo;她的眼神，还是那样云山雾罩，叫人看不出端倪。&ldo;叫太太费心了。&rdo;大太太点了点头，&ldo;那就好好休息几天，不要出来走动了。&rdo;大太太是又不想认许凤佳吓人的事，又要刻薄三娘子失礼人前。也有点欺人太甚了吧。四姨娘垂下头，恭谨地应了是。七娘子就觉得屋里有一股淡淡的寒气。五娘子却得意地冲二娘子使了个眼色。二娘子叹了口气。大太太又打发王妈妈，&ldo;明早你去看望二太太，问问她病得怎么样了，不管怎么说，三姐来了，她不露个面怎么行？&rdo;36发威许夫人也打发老妈妈和王妈妈一起，一天三遍去探二太太。还送了补药过去，&ldo;嫡亲的表姐妹，表姐来了，病得连床都不能起，实在可怜。&rdo;二太太没有办法，拖了两天，到底打发人来，要设宴在二老爷府里，给许夫人洗尘。现在轮到许夫人拿乔了。&ldo;我就呆在余容苑，哪儿也不去了！&rdo;她和大太太议论，&ldo;表姐下了江南，她不上门来请安，还要我过去做客，这是什么道理。&rdo;像许夫人这样的身份，二太太一个翰林家的太太，是该上门请安见过，再邀请表姐到二老爷府做客，才符合礼节。她的话当然传出来，嚷得连南偏院的婆子都知道了。两房本来就是亲戚，虽然算是半分了家，但家人互相联络有亲的很多，不到半天，二老爷府里也都把这话给传遍了。偏偏许夫人说的，句句都是正理。二太太没有办法，只好忍耻上门来给许夫人请安。正巧又是中秋节前一天，家学没有上课，众人都来给大太太请安，因为天热，也都是吃过早饭来的，所以就都坐得迟了点。其实也就是想看二太太的笑话罢了。二太太是被王妈妈、梁妈妈接进院子里的，她穿得很朴素，一点都不像是见客的样子，暗褐宝相花对襟长衫、深蓝杭罗裙，衬着二太太苍白的脸色，倒真有几分大病初愈的样子。&ldo;见过表姐。&rdo;见到许夫人，她就露出了一抹笑，又扯了扯身边的八娘子，&ldo;叫人。&rdo;&ldo;三表姨。&rdo;八娘子怯怯地行了礼，又给许凤佳行礼，&ldo;见过表哥。&rdo;于是二太太也坐下和许夫人、大太太说话。许凤佳站在二太太身边，半眯着眼，无聊地在屋内巡睃。众位女儿就绷紧了脊背，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几天下来，这个表少爷的淘气，也已经为杨府众人所熟知。往三娘子抽屉里放蜘蛛，已经不算是什么大事了。六娘子在小香雪外荡秋千，被他看着了，上前狠狠的一推，六娘子差点荡到了墙外头去，怕得当场就啼哭起来。四娘子带着丫鬟走在百芳园里，又被他带着恶狗堵住了去路，怕得动也动不了，也是当时就哭起来，许凤佳觉得没趣，才拉走了那头獒犬。许夫人知道了，也只是责备几句，并没有多说什么，还是默许他在百芳园里出入。现在就只有五娘子、七娘子和九哥没有尝过他的厉害。许凤佳望来望去，眼神就在七娘子身上定住了。以七娘子的敏锐，又怎么感觉不到许凤佳的目光？她力持镇定。说实话，这些吓小女孩的伎俩，还不至于能怕倒七娘子。只是许凤佳这个人让她觉得很不安。在他的神态里，七娘子没有看到过善意。如果在现代，恐怕许凤佳就是那种校园小霸王型的人物吧！&ldo;二娘子把弟弟妹妹们带出去玩耍吧！&rdo;大太太开口了，&ldo;难得二太太过来，今天就都别去上学了。&rdo;许夫人就笑着对大太太说，&ldo;早听说家学里坐馆的是张唯亭的族侄，张家书香世代，想来这位族侄也是个有学问的吧？&rdo;据说张唯亭就是《金玉儿女传》的作者。《金玉儿女传》风靡大秦，连宫中人都争相阅看，连皇上都拍案叫好，读得废寝忘食，并因此以才名征召张唯亭入朝。这当然只是据说，不过，张唯亭的确是江南大儒，皇上也的确征召他入朝为官，而张唯亭都没有奉召，宁愿在江南诗酒终老，隐隐有江南文人标竿的意思。张家也是江南有名的书香世家。&ldo;老爷亲自考校过，说是学问还好，只可惜无意于仕途。&rdo;大太太像是早料到了许夫人的意思。&ldo;那就让凤佳也在家学里混混日子吧。&rdo;许夫人看了看许凤佳。&ldo;免得成天偷鸡摸狗，上房揭瓦，给四妹添麻烦。&rdo;许凤佳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被许夫人说来，都只是一句轻描淡写的添麻烦。&ldo;谈不上添麻烦！&rdo;大太太慈爱地看了许凤佳一眼，&ldo;都是自家子弟，不过，凤佳要在江南住上一段日子，学业也的确不好放下，我让老爷和张先生说一声，明日起也和九哥一起去上学吧！&rdo;二娘子就牵着八娘子的手，带着一群女儿出了主屋。&ldo;天气热得很！&rdo;三娘子先开了口，圆圆的脸上，笑意绷得紧紧得，好似马上就要断，&ldo;我和四娘子就先回去休息。&rdo;说着，拉了拉四娘子，两个人仓皇地离开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