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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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辛坐在书案另一侧，懒懒道：&ldo;胡不归？&rdo;赵迁哈哈地笑了起来，鬼画符般涂涂画画，浩然又道：&ldo;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rdo;子辛接口道：&ldo;悟以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rdo;继而怔怔看着浩然。浩然笑道：&ldo;实迷途而未远，觉今是而昨非……赵迁，你这么乱写，是欺负师父看不懂字么？&rdo;赵迁笑着提笔要去画浩然的脸，子辛忙伸手抓住，斥道：&ldo;胡闹！&rdo;赵迁扁了嘴，泪水在眼眶里滚来滚去。&ldo;喂松手！人高马大的，别欺负小孩！&rdo;浩然忙不住哄赵迁。&ldo;大王莫哭莫哭。&rdo;浩然随口道，见子辛也扁了嘴，讥道：&ldo;不是说你。&rdo;浩然又不悦道：&ldo;要哪天咱俩有了小孩，估计你是半点也不耐烦教的。&rdo;子辛悠悠答道：&ldo;当年孤的两个儿子……罢了，也没教好。&rdo;浩然道：&ldo;自以为是。&rdo;子辛正色道：&ldo;钟司墨，孤如今与你是敌非友，莫套近乎了。&rdo;浩然笑了起来，赵迁气闷，学那归去来辞不到片刻，生性好动便想离开，浩然只得松开怀抱，任这小孩儿离去，就着油灯打量子辛面容。数月未见，不知为何，子辛那长相更令浩然心动，灯光映在子辛英气的剑眉上，犹如为那墨般浓的双眸染上了一层淡淡光晕。子辛瞳孔中灵气跃动，与从前相比，竟是多了一分令人不自觉臣服的帝王气魄。浩然道：&ldo;兵主给你吃了什么仙药？&rdo;子辛笑而不答，低下头去，顾着看赵迁那鬼画符，而后道：&ldo;想知？&rdo;浩然叹了口气，自觉形秽，却不住眼地，近乎迷恋地看着子辛，子辛淡淡道：&ldo;莫看了。&rdo;浩然道：&ldo;多看几眼，免得神农鼎一道，要与你拼死拼活，到那时你一走，又得许久没见过面了……&rdo;子辛抬头道：&ldo;原来你也时时想着孤。&rdo;浩然点头不答，手臂一紧，被子辛握住，浩然无奈道：&ldo;大王……&rdo;子辛抑郁已久的心绪已至爆发边缘，一手撩开书案，浩然喝道：&ldo;子辛！&rdo;子辛狠狠给了浩然一耳光，那手掌拍在头上，打得浩然脑中嗡的一声，然而在措手不及间，已被子辛牢牢按倒在地，继而那熟悉的，火热的唇便封了上来。浩然&ldo;唔唔&rdo;地挣扎，咬了子辛舌头一口，子辛却浑然不顾，任由血腥味在二人唇舌中漫开，浩然终于放弃了抵抗，反手搂着子辛的脖颈，呜呜地哭了起来。自来到这个时代，子辛尚是第一次看到浩然流泪，不由得愣住了。&ldo;嬴政那小畜生……&rdo;那折磨了浩然许久的思念与痛苦倏然化作爆发的情感，令他抱着子辛大哭起来。子辛蹙眉道：&ldo;浩然？怎么了？莫哭……&rdo;子辛一臂抱着浩然，寻思良久，心中如被刀割般难受，叹道：&ldo;罢了，孤本离不得你……还是……&rdo;后半句未完，殿外匆匆走进一人，见子辛与浩然搂在一处，停下脚步。&ldo;白老弟。&rdo;子辛道：&ldo;有何事？&rdo;白起抿着唇，看了浩然一眼，浩然满脸是泪，把头埋在子辛肩上。白起冷冷道：&ldo;韩国亡了，王室只余韩非一人，且被杨端和押回咸阳，墨家逃离新郑，朝赵国来了。&rdo;墨家迁徙韩国沦陷，赵朝廷连夜召集所有大臣，于廷内议事，赵迁已睡，韩晶也顾不得垂帘，便上王位来跪坐了，柔声道：&ldo;去请钟、轩辕两位先生来。&rdo;子辛疾步进殿，看了郭开一眼，又过片刻，浩然与白起方上廷来。庞煖道：&ldo;相国数日前不是所言凿凿，秦军的第一个目标是我大赵？&rdo;浩然听得庞煖开口，这才醒悟过来，赵国为何不援韩，原是因为作战计划有误。谁放出的风声说杨端和会取赵的？自己不是与李牧，韩晶等人已经通报消息了么？庞煖一开口，郭开登时成了千夫所指，朝中大臣纷纷指责郭开，韩晶此刻不悦道：&ldo;行了，多言无益，新郑已破，三晋唇亡齿寒，如今我大赵该如何？&rdo;郭开定了定神，道：&ldo;依兵报中得知，杨端和屯兵界外，本是冲我大赵而来，如今掉头转而攻韩，本是意料之外，西秦灭韩后若要进一步东侵，势必……&rdo;浩然冷冷道：&ldo;李牧呢？&rdo;浩然不客气地打断郭开之言，这是自其拜相后头一遭，郭开脸色阴沉，冷哼一声，答道：&ldo;上将军已连夜赶往上党。&rdo;韩晶道：&ldo;钟卿有何应对之策？&rdo;浩然朝白起道：&ldo;嬴政的军事计划中，下一个目标是何处？&rdo;众臣一片肃静，盯着白起，白起蹙眉思考许久后，方答道：&ldo;我认为是魏。&rdo;群臣松了口气。浩然暗自好笑，嘲道：&ldo;还能撑得些许时日，各作乐去罢。&rdo;庞煖怒道：&ldo;放肆！&rdo;沉默的子辛此刻道：&ldo;我亦认为是魏，先前郭相从何得出秦国先攻赵的结论？&rdo;郭开本将子辛当作自己派系，子辛问到，亦不好不答，只得笼袖道：&ldo;秦国密探传来，数日前秦王又聘了一名太傅，此太傅武力，军才强绝，传说可以数百兵调布而御千人，如今随军出征……&rdo;浩然与子辛同时蹙眉道：&ldo;唤何名？&rdo;杨端和眼望茫茫旷野，唏嘘道：&ldo;此次多亏了金先生，巴蜀之路难行，若非有先生引路，断不可能数天入蜀，出蜀……&rdo;那名唤金先生之人正是秦国新任太傅，此时无声无息地扬手，臂上一道金光飞至，登时将空中一辆机关鸢击得粉碎。数千秦兵不安地注视着高处的金先生与秦国大将军杨端和。&ldo;本太傅原就是蜀中人。&rdo;金先生冷冷道，侧过头，在无数惊惧的目光中捕捉到他的猎物。金先生命令道：&ldo;第四十七伍，右数第三个。&rdo;旋朝兵士群中一指：&ldo;把他带上来，是军中奸细。&rdo;瞬间军中一人转身狂奔。&ldo;抓住他‐‐！&rdo;那奸细抽剑杀了数名拦路亲兵，竟是身手了得，转身便逃，没命般逃出军阵，杨端和喝道：&ldo;抓活的！&rdo;无数弩弓指向那疾奔之人两脚，金先生手腕一抖，金鞭如毒蛇般飞至，登时将那人击得粉身碎骨，爆为一团血雾！&ldo;罢了。&rdo;金先生道：&ldo;看他身手是赵国人。&rdo;杨端和道：&ldo;现该如何？&rdo;金先生答道：&ldo;回师，进军上党，墨家余孽定是逃往邯郸。&rdo;杨端和色变道：&ldo;大王吩咐的是取新郑后进大梁……&rdo;金先生冷冷道：&ldo;听我的。&rdo;浩然蹲在邯郸城外，手执一根树枝，拨弄着一堆炭火，炭火上架着一个锅。浩然道：&ldo;你就这么肯定他们会先打魏国？&rdo;子辛道：&ldo;嬴政用兵之道俱是我所教，于战略上，决不会错。白起老弟不在秦，秦国上下再无堪当李牧的勇将，此刻贸然进军上党，无异于消耗兵力。&rdo;浩然嘲道：&ldo;王翦呢？&rdo;子辛摇头道：&ldo;王翦不成。这锅里炖的好了么？&rdo;浩然又道：&ldo;没好，我说子辛，你话说这么满，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政儿新请的太傅呢？&rdo;子辛哂道：&ldo;能请到什么人，自吹自擂，也不怕笑话。除非是师父领兵，方有望攻陷上党。&rdo;浩然扔了树枝起身，子辛道：&ldo;去何处？孤与你说说话。&rdo;浩然没好气道：&ldo;找白起。自己看着火，熟了舀去吃就是。&rdo;徐福看着那锅煮肉流口水，又看看子辛。&ldo;……&rdo;子辛朝徐福点了点头，疑惑地打量其人，道：&ldo;徐福老弟，你当真傻了？&rdo;说着又轻轻推了徐福一把。徐福一屁股坐在地上。浩然穿过邯郸城外兵营，见高处小山坡上一人长身而立，白袍在风里飘扬，蹙眉打量片刻，走上山去。白起对着一面墓碑沉吟不语，见浩然来了，却不转头。&ldo;吃饭，方才子辛打了只鹿。&rdo;浩然道：&ldo;这谁的墓？&rdo;白起答道：&ldo;赵括。墨家迁徙队还未来？&rdo;浩然道：&ldo;估计快了，先吃罢，吃完再说。&rdo;白起嘲道：&ldo;现与子辛一同吃饭，少顷神农鼎抵达邯郸，你二人便又要大打出手，争那神器，该如何说你？&rdo;浩然笑道：&ldo;饭是要吃的，架也是得打的。&rdo;白起看着那墓碑，悠然道：&ldo;你先任秦国太傅，如今又倒戈助赵，这乱世之中，你就没有一个安根的地方？&rdo;浩然笑答道：&ldo;天道无为，唯顺其自然而已，助秦助赵，于天道来说，又有什么相干了？&rdo;雪花在赵括的墓碑下积了一小层，白起忽道：&ldo;数十万的人命，国与国间的厮杀，于你们眼中俱是无关轻重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