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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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辰放下手，嘴张开又闭上，终于努力开了口，&1dquo;你的腿，路丰，你的腿&he11ip;&he11ip;”她的声音沙哑哽咽得没法继续下去了。

  路非连忙伸手握住她的手，&1dquo;别怕。只是骨折，已经快好了。”

  这句话砸得辛辰好半天消化不过来，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处。路非牵着她走进了阳光室，再替她卸下身后的背包，让她坐到沙上，她仍然处于直愣愣的状态。路非在她身边坐下，将手杖搁到一边，伸展着双腿，抬手摸她额头，哪里都是冷汗。

  &1dquo;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要不要喝点儿水？”路非担心地看她，伸手去摸手杖又准备站起来。

  她的手闪电般按到他右腿上，&1dquo;你别动。”马上又缩回手，&1dquo;对不起，按疼了吗？”

  路非现出哭笑不得的神qíng：&1dquo;小辰，你按的是我的右边大腿，那里没事。我只是左边小腿胫骨和腓骨骨折，而且早就用钢钉固定，己经快复原了。”

  辛辰定定看着他。从知道路非去黔东南找他受伤以后，她内心一直充满无以名状的惶惑惊恐，只努力压制着自己不去细想。

  然而从北京东直门那里开始，一直到刚才站在院门外，盘桓在心头的乱糟糟念头突然清晰地一条条涌上来：车祸、雪地冻伤、失温、截肢?&he11ip;&he11ip;本来具备的户外知识与悲观的联想纠缠在一块儿无法摆脱，一路上已经把她弄得jīng疲力竭，再看到他拄着拐杖出来，心神震dang，实在不能一下子恢复镇定。

  她努力调整呼吸节奏，等到自认为能正常讲话了才开口好，&1dquo;快复原了吗？那就好，记得按时到医院复查。钢钉好像过一段时间得取出来吧？锻炼行走的时候，腿不要负重用力。”

  她的声音平板没有起伏。路非若有所思地看着她，&1dquo;这和大夫讲的倒是一致想不到你医学知识也很丰富。”

  &1dquo;徒步必须知道各种意外的处理办法啊。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她站起身，伸手去拿自己的背包。路非按住她的手，她突然不知哪里来了怒气，不假思索地狠狠推开他的手，一把拿起包。然而路非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她失去平衡跌进了他怀中，还来不及吃惊生气，马上叫道，&1dquo;你的腿，有没压到？”

  路非淡淡地说：&1dquo;都说了大腿没事。不过你别乱动，可能会牵动伤处也说不定。”

  辛辰顿时老老实实待在他怀里，一动也不敢动。路非抱紧她，下巴贴在她头上，良久，轻轻叹息了一声，&1dquo;你是在担心我吗，小辰？”

  辛辰不吭声。

  &1dquo;我没事，别害怕。”

  她的声音从他怀中传出来，：&1dquo;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1dquo;怕你担心，不想你觉得内疚。我本来准备能够丢掉拐杖以后，再去北京看你。”

  &1dquo;我为什么要内疚？”，辛辰一下提高了声音，&1dquo;关我什么事？”

  &1dquo;是呀，不关你的事。”路非努力忍着笑，好吧，我是不想这个样子出现在你面前，让你嫌弃我是伤残人士。”

  辛辰气馁，闷了一会儿才说：&1dquo;对不起，我真是不讲理。”

  路非嘴角含着愉悦的笑，并不说话。他没法告诉她，其实从去年再见面以后，她一直表现得太过讲理，他享受她刚才那个突如其来的不讲理?

  &1dquo;跟我讲讲当时的qíng况。”辛辰在他怀中小声说。

  &1dquo;我坐上了运送救灾物资的军用卡车，从广西那边开过来，一路走得很慢，都还算顺利。到了那段路，刹车系统突然出现机械故障，司机经验很丰富，打方向盘做了代价最小的选择。车子滑进山沟侧翻了，我和司机，还有一个士兵坐驾驶室里，都受了伤，不过都不算重，只是气温低点儿，比较难受。好在运送的救援物资里有大衣，我们取出来裹上，也能撑得过去。电台联系车队以后，救援赶来。你看，一点儿也不惊险，肯定没有你在徒步途中遇到的状况复杂。”

  他说得轻描淡写。辛辰蓦地从他怀中挣脱，并不直起身，伸手播起他左腿运动裤的裤管。小腿上的fèng合伤口，并不是规则的一长条，而是狰狞蜿蜓，中间有枝节伸出去，从膝盖下一直延伸到接近足踝的位置。她的指尖迟疑一下。轻轻触上去，凹凸不平的伤痕带着温热的肌肤质感。有几处皮肤颜色明显较深，看得出是冻伤留下的痕迹。

  &1dquo;是开放式骨折吗？”她知道这不是他说的胫骨和腓骨骨折那么简单。几年的徒步和出行，她见识过各种惫外，还曾认真收集外伤处理资料，也确实派上过用场。

  &1dquo;有开放式伤口。不过你看，真的没事。我net节过后就开始上班了。”他没提起，在医院里秘书已经在他病netg旁念文件给他听，他一出院就开始坐轮椅去公司工作。

  卡车侧翻时，路非的左腿被卡住。另一士兵脑震dang昏迷，司机伤得最轻，只额头被玻璃割破，皮rou外翻，血流满面。他把他们一一拖出驾驶室，翻出急救包进行紧急处理，割开后车厢打包的物资，拿出棉大衣盖到他们身上。路非qiang忍着痛，替他拣出伤口上的碎玻璃屑，帮他包扎。

  求救信号很快被收到，只是限于路况，救援到来时已经是十八个小时后。他被送到医院，检查的结果是左胫骨中段开放xing骨折、左胫骨平台粉碎xing骨折，左膝骨下段骨折、两处开放式伤口、失血，再加上面积不算小的冻伤。在当过医院清创、做支具固定，他一直焦灼地等待着消息，等到终于听到辛辰己经从小村，与他待在一个县城内，才松了口气。

  他随即被送往邻省军区医院，动了手术，植入钢钉固定。母亲赶到医院探护，质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远离他工作的省份并受伤那边，他坦白讲：&1dquo;我女朋友被困在那边，我想去接她出来。”

  母亲恼怒地看着他，&1dquo;你父亲这会儿忙得焦头烂额，没空来教训你。可你是快三十岁的人了，还需要我说你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吗？”